突然杀出两柄长剑,迎风一扫,打在郦珠之上,剑刃点落后当即翻转,卸了郦珠来势,再顺势挑出,将其打向一旁,怦的一声,撞上另一颗郦珠,两珠相撞,登时向两边飞散。
两柄长剑使的是同样的招式,只一招便将四颗郦龙珠打了回去。跟着两个人影凌空落下,挡在左丘蚓等弟子面前。那两人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剑眉星目,头戴抹额,身上装束一模一样,但一人是淡红色抹额,剑垂梅花剑穗,面容微冷,似不喜言语;另一人则是天蓝色抹额,垂兰花剑穗,眉目间隐着淡淡书卷气息;正是梅鸽与兰鸽。
牛兔师徒与太白门弟子当即喜笑颜开,左右张望之下亦隐隐失落,四小鸽终究不能一齐赶来。鱼子非小道:“哈哈,二小鸽姗姗来迟啊,余下两位小鸽莫不是还困在笼中么?”
兰鸽骂道:“白茶老翁,你趁我师父不在,就想上太白门抢夺铁马,哼,当真欺我太白门无人么?”兔一会扯了扯兰鸽衣袖,待他矮了身子,便附到他耳边说道:“早两日前,我已悄悄放出消息,白茶老翁围攻太白门的之事一定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了。令狐小圣听到此事,必定快马赶回来。”兰鸽眉梢一展,拍着兔一会脑袋,大喜道:“聪明!”
鱼子非小道:“太白门如今连四小鸽都凑不齐,可不是没人么?”兰鸽道:“对付你这条大白鱼,我与梅鸽二人足矣。”鱼子非冷笑一声,脑袋轻摇,道:“只有梅兰二鸽,如何布下天鸽剑阵?没有天鸽剑阵,何来胜算,你二人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何必挣扎?”
梅鸽翻了个白眼,道:“歪门邪道贼心不死,总想窃躲铁马,不过是自取灭亡罢了,青海门何不迷途知返?”好一招以牙还牙,慕容蝌当即赞道:“说得好!”
“那便切磋几招罢!”鱼子非话虽如此,却将手中的郦龙珠收入袖中,后退两步,站到白茶老翁身后,道,“当日在尚剑山庄,四小鸽布下天鸽剑法,与敝派五毒貂斗得如火如荼;今日狭路相逢,不过两招,岂不可惜?”
话音一落,五毒貂齐齐踏前数步;朱峰貂一身红衣,双掌赤红;苍岭貂身着青衣,长着一双青眼;黑山貂则黑衣黑髯,眼珠黑漆漆如深渊一般,射出一股寒意;黄石貂腰缠黄带,脖间垂着一串黄色大珠子;白水貂灰衣白带,两条雪白大长眉垂至下颌,双颊凹陷,显得阴鸷吓人。
梅鸽手中宝剑微晃两下,已蕴好了招式;兰鸽道:“梅鸽,以我们二人之力,不是这五只毒貂对手,你自己当心了。”兔一会却大叫起来,“不要脸,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鱼子非道:“小兔师弟此言差矣!五神貂是为一体,四小鸽亦是一体,两相较量,在武功之高低,不在人数之多少。”东门雀四人骂道:“狡辩!”
梅鸽知今日这一战再所难免,他目光一扫,透着坚定与刚毅,说道:“兰鸽,我斗青红黑三貂,你打黄白二貂。”便率先出招,他手持长剑,向左一绕,剑刃斜扫,向着朱峰貂下盘削去,而后长剑上扬,扫向苍岭貂腰间,好一招“羽鸽绕庭”。
眼见长剑来袭,朱峰貂不慌不忙,右足抬起,豁然向前一踢,却见得梅鸽手中的长剑迎风一转,似白鸽展翅低飞,向前而去。苍岭貂右掌向身前拍落,梅鸽手腕轻转,剑锋轻颤,竟避了过去,寒光一闪,剑指黑山貂左肩头。
黑山貂右掌猛出,向肩头拍出,一股凌厉地掌风呼呼有声,撞上一道如虹剑气,嗡的一声轻响,剑刃颤抖。梅鸽翻身回转,人在半空,剑招已出,正是“晴鸽冲天”,剑直苍岭貂。苍岭貂两掌齐出,一前一后,左掌斜拍,打在剑刃之上,跟着欺身上前,右掌猛地向梅鸽腋下打出。
梅鸽人在半空,回剑击挡已是不及,当下身子翻转,白衣轻扬,真真像极了白鸽翻飞,如此避过一掌,向左落下,亦落入了青红黑三貂中央。三貂六掌,依次打来,梅鸽不敢懈怠,天鸽剑法在手中依次使出,应对强敌。
另一头,兰鸽亦与黄白二貂斗成一团。黄石貂先出一招“黄貂戏蝶”,左掌迎风起,击敌门面,右掌随风落,袭敌左肋;白水貂则出一招“白貂推墙”,双掌齐出,掌力绵柔透着一股阴寒之气。
兰鸽左右受敌,他先出一招“乳鸽翻飞”,剑刃自下而上在空中回转半圈,向左削去,直斩黄石貂右臂。这一招,不自保反而先攻敌人,果然叫黄石貂一惊,为保臂膀,撤换招式;兰鸽持剑一扫,自胸前横切而去,迫得黄石貂后退两步。
兰鸽这才纵身跃起,回剑飞转,出招“栖鸽扑网”,人与剑俱向白水貂刺去,剑在半空,来回挥削;白水貂只能叉开双掌,变换招式,左掌自剑刃之下一掠而过,击敌丹田。两人变招之速与灵活,叫人惊叹。
兰鸽只觉一股阴寒掌力扑向丹田,他翻身一转,携长剑一起,避向一旁,双脚甫一落地,黄石、白水二貂便又挥掌打来。一鸽两貂,身影变换之际,白刃泛寒光,掌影如云。
鱼子非眼中尽是赞赏之意,目光斜斜打向蚓雀獾蝌四人,说道:“二小鸽的天鸽剑法,胜过你们四人数倍有余。”令狐峥武学造诣极高,又勤学苦练,他收的四个弟子天赋亦不低,尤其喜习剑,且秉承了师父勤苦的习惯,这天鸽剑法只练了短短两年便胜过一众弟子,而后便学布天鸽剑阵。
蚓雀獾蝌四人面上一红,满心羞愧,悻悻然不敢开口;兔一会道:“大白鱼,你也知道天鸽剑法厉害,还不快快认输,赶快离开。”鱼子非道:“天鸽剑法厉害,五神貂也绝非泛泛之辈,且看鹿死谁手!”他心里清楚,二小鸽年纪轻轻,如今仅有两人,绝非五毒貂对手。
梅鸽以一敌三,兰鸽以一敌二,皆被五毒貂困在垓心;五人斗了三十余招,二小鸽依旧奋力对敌,唯恐落败一分;慕容蝌等太白门弟子满心满眼的紧张担忧,如果二小鸽败了,太白门危矣,然则四小鸽得胜算,亦是微乎其微。
青红黑三貂将梅鸽围在中中心,梅鸽左右突围已三四回,依旧难以破出重围,他且战且后退,忽然剑刃往东一指,出招“鸠鸽袭鹰”。
一道寒光剑气俶尔袭向黑山貂左肋,哧啦一声向下划,斩敌左腿。招出突然,黑山貂心头一怔,抬脚侧身一避让;梅鸽大喜,长剑向左右一斩,趁机向前冲去,只见他身姿一展,迅捷如白鸽翻飞,已破出重围。
黑山苍岭朱峰三貂当即追去,却见一把长剑破空杀出,横在身前,连连挥削,迫得三人脚步一滞,迎战眼前之人。那人正是兰鸽,他手持长剑,上下左右挥削横扫,剑影纷纷叠叠,力战眼前三貂;然身后黄白二貂又已追来,他回身一转,避过白水貂一招“白貂推墙”,身子侧转,连连后退,目光却向梅鸽打去。
方才梅鸽破出重围,连人带剑向牛一方冲将过去。太白门弟子当即明了二小鸽的用意,梅鸽破围救人,兰鸽独斗五毒貂。兔一会大喜,眼中光亮如芒,一心只盼梅鸽能救回牛一方。
牛一方站在白茶老翁身侧,双手被缚在身后,捆得严严实实,见到梅鸽忽然向自己冲来,惊诧过后便是大喜,他当即向左大步迈出,远离白茶老翁,以便梅鸽救人。
梅鸽长剑直刺,出一招“紫鸽试铃”,剑刃向东劈落,向西一刺,南一点北一点,便将牛一方身上的麻绳挑断,还他自由之身。只见白影落地,伸手携了牛一方,口中说道:“快走!”
两人正要发足狂奔,却听得身后一声怒喝:“小子猖狂!”跟着便是呼的一声劲响,四颗大小不一的郦珠激射而来。两颗大珠打梅鸽,一上一下,上打京门穴,下打膝盖;两颗小珠则打向牛一方,一射胸膛,一打手腕。
四珠来袭,携来一股疾风,声势惊人;牛鸽二人骤惊,这珠子若打在身上,非重伤不可。梅鸽立即松了手,两人同时向左右避让。
牛一方前头已受重伤,此刻方松绳索,手脚尚不利索,招式动作比寻常慢了三分,只避开了手腕处的小郦珠,他转身要逃时,另一郦珠怦的一声打到他后背之上,其力劲之大,犹声铁锤砸落。牛一方身子猛的向前扑去,人未倒地,口中鲜血先喷出。
兔一会大惊大急,左丘蚓等太白门弟子则更担忧梅鸽。只见梅鸽松手后退,右足猛抬,避过第一珠,但第二珠以雷霆之速已打到身前,他避无可避,长剑连晃,横在身前,以剑挡珠。
大郦珠猛的打在薄薄剑刃之上,当的一声脆响,剑身断成两截,郦珠依旧向前,打在梅鸽胸膛之上,犹似铁锤砸入沙地,发出怦的一声闷响。
梅鸽身子难以承受这般猛烈的力劲,连着后退三步,体内气血翻涌难压制,便喷出一口鲜血。眼见梅鸽受伤,兰鸽却无暇去救,他以一敌五,渐落下风,心中却着急难耐,要强行突围,剑刃一扫,却被黄石貂一招“黄貂戏蝶”所拦,一掌拍在剑锋之上,内力经剑刃直透手腕,兰鸽手臂猛然一颤,四貂已分四个方向拍打而来。
眼看兰鸽一人难敌,百里獾不顾身上带伤,大喊一声:“兰鸽,我来助你!”飞身一跃,仗剑上前。鱼子非冷笑一声,道:“好一个同仇敌忾,我偏叫你心有余而力不足。”扬手便掷出四颗郦龙珠,四珠飞溅,打向百里獾四肢。
百里獾人在半空,只能落剑击挡,便真是无暇顾及兰鸽;兰鸽弯腰一躲,避过黑山、朱峰二貂的毒掌,长剑回转,便要直刺白水貂,后背却忽然落下一掌。掌力一震,兰鸽身子便如草团一般,向前飞出,心肝处隐隐作痛,这一掌是苍岭貂所伤,他的青貂毒掌主伤五脏六腑的肝脏。
梅鸽、兰鸽先后受伤,相差不过须臾,东门雀等太白门弟子当即上前营救,却听到白茶老翁先发话:“将两位小鸽请过来!”五毒貂当即身形一闪,拦在中央,阻挡了众人。
鱼子非应了一声:“是!”便闪身上前,一把拎起兰鸽,扔向白茶老翁;跟着向左欺身,一手扣在梅鸽肩头,跃回师父身边,白茶老翁已伸手扣住了牛一方。
鱼子非瞧着眼前受伤的三人,哈哈大笑,道:“如今你们二人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竟还妄想救人?”梅鸽兰鸽自知不是五毒貂对手,两人虽各自为营,独斗五毒貂,打斗中眼神交汇,心中所想皆是一样——趁机救回牛一方,逃回太白门再做打算,但万万没想到救人不成,反而受伤被擒。
兰鸽虽已受伤,然一脸傲气与倔强,腰板挺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与梅鸽但凡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太白门的弟子。”兔一会急道:“老妖翁,你若敢伤两位小鸽性命,令狐小圣赶回来太白门,一定叫你们血债血偿。”
鱼子非笑道:“小兔师弟,香山比试后,令狐小圣跟随烟姑,不知去了何方。莫说四五日,恐怕七八日内他也赶不回太白门。”青海门师徒众人皆不知晓,兔一会早在两天前已悄悄放出了消息。
白茶老翁擒了二小鸽,满脸笑意,道:“我不伤他们性命,待我将四小鸽尽数擒到手中,便请四人开路,我就坐在太白门大殿之上,等待令狐小圣归来。我倒要瞧瞧,他是要四个徒儿的性命还是要两条铁马腿。听说香山比试之后,邙山小虎掌门将铁马腿归还与令狐小圣,他若归来太白门,必也带了那铁马腿,如此便是三条铁马腿。”
提到铁马腿,老翁眼里的光芒可与日月争辉。鱼子非道:“竹菊二鸽身在何处,你们快快派人去通报罢!”知晓了青海门的意图,太白门弟子无一做声,不愿透露竹鸽与菊鸽所在。
白茶老翁道:“如此,我们便先上太白门!”一众太白门弟子皆已受伤,如何能阻拦?鱼子非逼蚓雀獾蝌四人在前头带路,否则便取了牛一方性命,再命五毒貂杀了受伤的弟子。
众弟子无奈,只能在前头带路,如此缓缓而行六七里,日头渐渐西斜,寒风吹过,携来一声怒喝:“老妖翁,休想上我太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