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强低声道:“小薛你去,通知我的山货公司,柜台上的二掌柜三掌柜都成,就说宋老板通知,省城货款收不回,买卖砸了,全部出货。”
小薛愣了,慢慢咽下一口面去,也低声复述道:“宋老板通知,省城货款收不回,买卖砸了,全部出货。”
小薛的复述,一字不差,只是他声音微微颤抖。
申强说:“对,就这么说。这是第二套紧急撤退转移的通知令!”
小薛手中的筷子一下戳到了面碗外面。
申强的心里极不是滋味。
他想,“老费,你就是没出事,就这擅自行动一下子,你也是个混蛋!
洎江的组织,多不容易打下的一摊子,这一撤,等同是大半毁了!”
费烈要是站在他面前,他能一拳打出去。
小薛放下面碗,对过来的伙计朋友说:“兄弟你给我装的太多了。好吃啊。谢了。这是面钱。”
伙计说:“今天我请。”
小薛说:“你要养家,不容易。不用找钱了。我下次再来。”
说着话,他已经快走到门口。
面馆伙计向门口送了几步,看见薛哥走得飞快,刚刚走到他的推车跟前,就来了个瘦瘦的样子很老相的老板买他的木偶。
两人说几句,生意没做成。薛哥走了,老头进面馆来了。
------知道费烈住址的地下组织的同志不多,佘老板是其中一个。
之前,老代表在一家商铺账房里,和老郁见了面。
稍等一会儿,佘老板来了。
老代表要佘老板去老领导老费家里秘密搜查。
佘老板真真吃了一惊!
佘老板和费烈认识,可以追溯到好几年前。
那时候,费烈还是工人纠察队的一名大队长。
他的语言和行动,常常使佘老板等一干投身大革命的工人群众惊佩。
赤党转入武装斗争,费烈在洎江省城到上海一线来往,并曾经负责领导洎江赤党筹备中的地下武装手枪队。
申强被撤职的那段时间,费烈还一度兼任过临时队长。
费烈胆子大,技艺高。唯一缺点——佘老板认为——
就是有时候胆子过大,做事情欠缺仔细考虑。
在老佘心目中,无论怎样,老费都是对反动派斗争的一把好手。
当面听到老代表下达的命令,佘老板先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转头看看老郁。
老郁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迎着佘老板的目光,老郁说:“老佘,不能随便怀疑同志,你我同心。
老费人都不见了,你去他家里看看。
有任何可以给反动派留作证据的东西,都得拿走!”
佘老板道:“哦,这倒是应该的。”
他想起,这方面,过去曾经有过多次经验教训。
有同志在大马路上被敌人怀疑扣留。敌当时并无确凿证据,却在之后的搜查其住地时,发现赤党文件。
佘老板这样想着,却听老郁继续道:“老佘,搞地下,你比我见得多。要什么考验都挺得过去,不容易。”
见老代表和老郁都很认真严肃地看自己,佘老板脑中估猜,心剧烈抖颤:“是,我明白。”
他的两手攥拳,指甲扣进手心肉里。
老代表呼出粗粗长气,说:“我们这边去省城的弟兄应该到了。
我们要等省城那边的消息。
老发同志刚才又来了一趟,我们最重要的内线,这次要撤出了!”
老郁和佘老板互相看一眼,说不出话来!
这潜藏在洎江敌人心脏里的同志,是谁他们都还不知道,只知道如无此内线,洎江地下党组织已经完成的一些重大任务,都根本无从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