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府,登平坊,南平王府。大堂外司马、参军、主簿等人脸上写满了严肃和紧张,不时地查看着手中的案卷和公文,思考着如何解决眼前的难题以及应对询问。偶尔也会与身旁的同僚低声交谈,只为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手中差事向王爷复命。
这时,清脆的悦耳声传来,一名身着锦衣素服,腰悬横刀的兵卫快步跑向大堂。与王府其他护卫不同,这名兵卫腰间悬着一块螭熊纹玉佩,以此来显示特殊的地位。
兵卫来到王府长史身旁耳语几句,后者点点头,摆手示意兵卫退下后走进大堂。
“王爷!内苑卫哨探回报,南宫羽等人已经进入鬼市势力范围。同行的还有骐骥左院副使宇文泰,以及四名捉生卫,共计十三人。”
内苑卫,南平王府负责探查消息的机构,是南平王花重金打造的秘密卫队,只听命于他一人。这些兵卫潜伏在各地州府,监视地方官员,收集不利王府的证据,必要时执行暗杀任务,替南平王铲除异己。
南平王听完嘴角上扬,冷哼一声:“十三个人就想闯鬼市,南宫羽、宇文泰也过于狂妄了。”随即,放下公文起身踱步片刻道:“东宫有什么动静?”
“回禀王爷,户部派人送来消息,太子奉皇上口谕任北地战事总提粮官,下朝之后虽未出东宫半步,但各级官吏纷纷造访,门庭若市。”
“总提粮官?”南平王陷入沉思。
依照惯例北地如有战事,总提粮官向来是由庆安府尹兼任,并抽调户部和仓司官员为辅,御史台还会派人负责监察。这次李如已经北山探查粮道,杨文烨坐镇都城协调各地粮草,一切都在稳步进行,皇上为何会此时更换人选?
半晌后,南平王缓缓道:“可知各地粮草是否如期运至?”
长史略加思索后道:“户部送来的消息显示,各地粮草并无延误。”
南平王微微皱眉,不解道:“这就奇怪了,既然粮道畅通,说明庆安府、户部和仓司办事得力,为何皇上会令太子领总提粮官?”
“王爷,总提粮官只要保证前方的粮草按时、按量供应即可,如今江南风调雨顺连年丰收,国库丰盈,又有李如、杨文烨等人协助,这不是什么难事,并且还能借此拉拢一批将军,这功劳等于是送到太子嘴边的。”长史道。
“难道是皇上有意赏赐给太子功绩,增加他在朝廷的威望来对抗本王?”
南平王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隐隐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皇上已密调十五万大军北上,加上边境驻防的折家军以及兴元府守军,共计二十二万兵马。要保证二十余万的人吃马喂确实是个天大的功劳,不过这份功劳是建立在朝廷打胜的前提下。
皇上真有把握一定能打赢敌国?如果战败,太子岂不是也跟着受到牵连?皇上断然不会这么如此安排,对!一定有其他原因。
南平王踱步沉思良久,突然停下脚步,开口问道:“庆安府调集了多少粮草?”
“已经筹集三十万石粮食运往北方。”
“筹集这些粮食用了多长时间?”
长史盘算后道:“三天前,光州运来三万石到达庆安,这么算下,三十万石前后一共用了二十三天。”
南平王眼中闪过一丝狡诈,随即冷哼一声:“原来如此。”
“王爷,您猜到皇上此举的深意了?”
“看似皇上是为了提升太子在朝廷和军中的威望,但这只是表面。以我对皇兄的了解,他心思缜密,做任何事都有长远打算。如果把南宫羽的鬼市之行与这件事串联起来,恐怕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
兴元府驻军即将达到二十二万人,每天消耗粮食六千六百余担,三十万担刚好是一个半月的量,如果在算上城里的百姓呢?每天就得二万余担,实际上只能勉强保证军民十五天的口粮。
从庆安府运到兴元府需要半月左右,也就是第一批运粮车未至,第二批粮食就要出发,这里面还未算上途中难以预测的风险,如果天公不美,路桥崩塌,时间恐怕要更长。而朝廷筹集粮食则需要二十三天,这能满足前方用度吗?”
“如果从各地征调的粮草不能满足前方供给,依律朝廷就会动用太仓的粮食。”长史恍然大悟,瞪大眼睛道:“王爷,太仓!”
南平王冷笑几声:“皇兄,你这步棋下得妙呀!先断茶道,后除粮道。既然你步步紧逼,非要置我于死地,那就休怪臣弟无情。”
长史小心翼翼道:“王爷是否应该早做准备。”
“前些时日徐广陵就曾查过太仓,看来皇兄已察觉太仓之事。”说到此处,南平王虽眼中杀机浮现,但语气却十分平和:“什么人能保守秘密吗?”
长史会意地点点头。
“让内苑卫去处理,不要留下蛛丝马迹,毕竟现在是多事之秋。”
长史应承后,问道:“南宫羽怎么办?”
南平王冷哼一声,用冷峻的口吻道:“活人到了地府,焉有还阳的道理。”
“是,王爷!”
长史离开后,赵管家走进大堂单膝跪倒:“王爷,属下赶到岳家老宅时,骐骥院的捉生卫正在搜查宅院。”
南平王急忙问道:“捉生卫可曾抓到卓陀尹?”
“没有,岳家老宅空无一人,属下调查得知卓陀尹早已带着仆役离开都城。”
“狡猾的狐狸,他溜得真快。”南平王脸似冰霜盯着跪在面前的赵管家片刻,开口道:“永安大街你失手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南宫羽等人已前往鬼市,我不想他在活着返回都城。”
“属下这次一定不负王爷所托!”
赵管家离开后,南平王唤来家奴。
“轩儿可在府中?”
“小王爷一早便去了国子监。”
南平王微皱眉头:“去哪干什么?”
“北地不宁,边关战事一触即发。东西二府商议后在国子监增设武科,意在培养统军的将领,并从殿前司借调几位将军传授弓马刀枪、排兵布阵。小王爷昨天就去报名了,今日是武科第一讲。”家奴答道。
南平王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脸色一变,厉声道:“你们给我盯紧了他。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给我丢人现眼。”
“是!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