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要问齐天弈最不想在第二试中所遇上的,并非是关青云、羽暝烈这类所有人中的顶尖存在,也绝非王涯所集结出的数十号人一同包夹。
让他不知该如何决断的,恰好是当下他的这副场景。
击溃袁小意快速离开后,几人也是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足足休整一炷香的功夫才重新动身。而这一次还未走上多远,附近传来的打斗的声音便将他们给吸引了过去。
待赶到之时,一名来自于九霄的弟子正化为白光散去,而其余在场的一共有三人,其中倚靠这一棵大树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的,正是白尚棠。
在看到周边的那些冰柱和地上盛放的一朵朵冰花时,齐天弈便已经猜到了自己会面临何种尴尬的处境。
原本百里无月和沈景冰已是双双准备出手,但欧阳曦所叫出的那一声“尚棠”则是令他们愣在了原地,短暂的犹豫后还是将目光转向了满脸复杂之色的齐天弈。
同白尚棠一起的另外两名少年在认出沈景冰后,心便已经跌落了谷底,更别说他们还刚经历过一场战斗,身为三人中最强的白尚棠更是完全没有应战的能力。
白尚棠艰难地抬起了头,在看到齐天弈与欧阳曦的时候并没有流露出半分喜悦之色,反而是抿出了一个苦笑。
她虽然已经耗尽了真气与天地灵气,但分清眼下的局势的能力还是有的。即便齐天弈与欧阳曦两人都在,但依然做不了这个主。
两方人就在这样微妙的关系下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期间齐天弈看向白尚棠的眼神一变再变,最终停在了那一份无奈之上。
最终,白尚棠还是咬了咬牙,率先开口道:“按照第二试的规则,你们现在应该将我们击溃。”
“我明白,毕竟,这不是我一个人,也不是我们两个人的试炼。”
在听到齐天弈如此说后,沈景冰与羌白羽并没有动,而百里无月则是上前走到了齐天弈的身边,歪头递过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想先行了解一下,你们为何只剩下三人了。”齐天弈伸手拦住了已经是跃跃欲试的百里无月,看向白尚棠认真道。
白尚棠看了一眼虽然略显不满但依旧退了回去的百里无月,又将目光转向了齐天弈,调整了呼吸后轻声说道:“若是我们这组的人,也同你们一样如此好商量便好了……”
听到白尚棠说出这句话后,齐天弈几人的眉头也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他们二人是来自于卫国的冯锦佑与来自于苻国的孟以安,而我们这组除去他们二人之外,原本还有皇甫徵和魏见锋,在遇上第一个出面阻击的九霄师兄时,我们五人也是十分轻松地便解决了战斗。但也是在那次配合之后,皇甫徵却提出了一件事……”
话说到一半时,白尚棠的目光也转到了身后的那两人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皇甫徵觉得我们二人在战斗中没有发挥出一点用处,因而想说服魏见锋与尚棠姐将我们驱逐出队,”两名少年中的冯锦佑愤愤道,“魏见锋在被皇甫徵劝了几次后便选择站在了那边,但尚棠姐一直不同意,因此他们二人便直接离开独自去行动。”
齐天弈的眉头轻挑,显然也是并未料到这样的事真的会发生,而且还是在白尚棠这一组上。
若是在那二人依然在的情况下,白尚棠这一组的实力虽说还不一定比不上他们,但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皇甫徵,卫国的皇甫侯之子?先前倒是把他给忘了……”
“是,在初见之时我便有感觉,这个人的身上有一种很强的自傲感,也不知是自身的出身所带给他的,”白尚棠将双手环抱于胸前,闭上眼轻叹了一口气后继续说道,“那个魏见锋虽然没有主动去提出,但意识中必然也有着这样的偏见,否则也不可能会站在皇甫徵那一边。而他们二人走了之后,我们遇上了一队刚经历过战斗的人,好在其中并没有什么实力特别强劲的人,随后便到了这里遇上了那位九霄前辈……再然后,便是还未等我们离开你们就赶到了。”
齐天弈微微颔首,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之色:“按照第二试的规则,你们的试炼恐怕得结束在这里了。”
“我明白眼下凭你一人,便能完全击溃我们三人,”白尚棠的眼神微动,周身的天地灵气也随之开始缓慢地流动起来,“但若是我想让他们二人离开,你们恐怕也难以阻止……”
齐天弈往后退了一步,并没有再说些什么话。因为他看到原本站在白尚棠身后的那两名少年此刻十分坚决地走到了前面。
“尚棠姐,这一路过来,基本都是你在应敌,可能真同皇甫徵说的那样,我们二人确实是拖了后腿。眼下的情况,我们二人根本不会有脱身的可能,反而是你尚有一线可能。”孟以安唤出了自己的命灵配剑,横剑于胸前挡在白尚棠的正前方。
而另一边的冯锦佑也同样摆出了一副应战的样子,眼中丝毫没有任何退缩之色。
齐天弈看向白尚棠微微一笑道:“看来你所遇上的这两位同伴,倒是远比一般之人靠谱的多。沈兄,你来出手吧,方才无月也打了两场了。”
听到齐天弈的安排后,百里无月虽然蹙起了眉头,但还是转身走到了羌白羽的身旁。
对于齐天弈的这番安排,她自然也是能理解。沈景冰身为众所周知的第一人,而她自己并未有什么名气,因而沈景冰出手在表面上给予白尚棠三人的尊重也便更多。
“三位,得罪了。”沈景冰放下了双手,第一次从剑鞘中拔出了自己的墨玉剑。
也直到这时,齐天弈等人才第一次目睹沈景冰这柄配剑的全貌。通体呈现墨色,就如全身所穿的黑衣一样,但有所不同的是,这柄剑的剑身之上,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光泽,就连剑锋都丝毫因此看上去并没有那么的锋锐。
“炎国,白尚棠,请指教!”白尚棠双眼闪过一道幽寒的蓝光,下一刻全身所有的真气与天地灵气都随之狂泻出体外,看上去是完全没有想着要给自己留下什么退路。
而冯锦佑与孟以安二人虽然同样动用了自己的全力,但因为修为上的巨大差距,所表现出的气势远不及白尚棠十分之一。
进入战斗后,沈景冰就如同换了个人一样,在白尚棠开始进攻的那一刹那,他猛然睁开了原本微闭的双眼,迅速翻转过了握剑的右手,并将自己的左手也搭于其上。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动作,甚至于空气中都没有什么真气的流动,沈景冰将自己整个人都放到了一个接近于虚无的状态,把仅存的意识都寄居在了手中的那柄剑上。此刻,剑即为其身,其意已入剑,当达到这样一种人剑合一的程度后,所挥出的只是返璞归真、朴实无华的一剑。
“剑意……”齐天弈目不转睛地盯着沈景冰的每一个动作,生怕错过其中任何一处细节,任何一个细小的变化。见过封逐尘出手的他很容易便能从沈景冰的身上找到二人的相似之处。
在离开孛临前,封逐尘并未教他什么剑术,而是告知了他许多习剑之理。而其中让其印象最为深刻的一条,眼下恰好表现在了沈景冰的身上——习剑之人,想要到达最高层次的敲门砖,便是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剑意。无数剑师穷极一生,也无法窥探其一隅,即便是那些宗师,没有二十年之上的习剑经历,亦无法觅得自己的剑意。
封逐尘找到自身剑意之时,年方十七。而如今的沈景冰年方十五,在此事上还要胜这位举世闻名的剑痴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