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花村 ,白洛颜撑着一把绘有玉兰花卉的油纸伞 ,一脚深一脚浅地行走在雨幕中 。天色迷茫,天地间一片混沌 ,雨雾吞没整个村庄 。一切的植被 ,野花野草 ,房屋 ,土地 ,浸润在雨中 ,直至被淹没 。
雨势是越来越大 ,没有转小的可能。简陋不堪的土路变得泥泞难行 ,泥水夹杂着滔天的雨水肆虐着 ,不客气地砸向地面。土地里迸裂出朵朵水花儿 ,轻盈的 ,清透的 ,带着春日的温暖 ,点点铺洒在闷闷的空气中 。
才走了一小段路 ,便看到一座攒尖顶的石亭子,在雨幕中显得迷蒙模糊 。先进去避避雨 ,她思索着 。踏进亭子内 ,收起油纸伞 ,晃了一晃 ,将沾满伞面的雨水通通甩落 ,地面上出现点点的水痕。
她看一眼亭子边缘的条凳 ,用袖口擦了擦 ,端坐下来 。她拿出一方藕荷色绸绣牡丹纹手帕 ,轻轻擦拭额边的几滴圆滚滚的雨珠子 ,焦心地看了一眼外面的瓢泼大雨 。
感叹道:“这雨得下到什么时候?”暗自嗫嚅嘀咕 ,心里焦躁不安 。担忧 、焦虑 、愁闷 ,五味杂陈 ,涌上心头 。
一个身着草编蓑衣 ,戴着竹篾斗笠的老翁也恰好到亭子中避雨 。老翁端坐在另一侧 ,脱下潮湿的斗笠 ,摸了摸沾染了细小雨珠子的络腮胡,双手握住瘦骨嶙峋的膝盖 ,叹息一声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奇怪 ,春雨绵绵 ,还要往蛇虫鼠蚁众多的山野里面钻 。”
年轻人?山里?这老家伙说的是谁?一串问号在她脑海中盘旋 ,压的她喘不过气 。
她鼓足勇气 ,追问:“老者 ,敢问说的是何人 ?”
老翁捋了捋银白色的胡须 ,眯缝着眼睛望向前方 ,若有所思 ,“姑娘 ,不瞒你说。就在刚才 ,快下雨之际,我在山道口遇到一个年轻男子 ,急冲冲往山里赶。我说天快要下雨 ,让他回去 。他这头犟驴 ,怎么都劝不动 ,非要往这天虞山钻 。无法 ,我只能由他去了 。”
“老者 ,您口中的年轻人是不是一个八尺男儿 ,方脸 ,凤目,薄唇 ,腹黑阴险的家伙?”她伸出食指描述道 。
“确实 ,这小伙子看着挺俊朗 ,就是脾气不好 。身高样貌跟你说的一字不差 。”老翁慢慢回忆道 。
好了 ,原来宋少凛入了天虞山 ,这下找寻有了眉目 。她瞬间眉目清朗 ,心胸开阔不少 。
说来也怪 ,须臾 ,外面的雨竟然渐渐小了 ,后来干脆停住了 。谢过老翁 ,她顺着老翁所指的方向 ,往天虞山而去 。
天虞山 ,稻花村最大的山脉 ,将稻花村团团围困 。山里凶险异常 ,奇珍异兽 ,琼花瑶草 ,应有尽有 。最特别的是,这是一座名副其实的药山 ,许多珍贵的药材皆出自此山 。果真是党参遍地 ,山药一挖就有 。
像中草药山苍子、五味子、菟丝子、凌霄花 、蔓荆子 ,随处可见。绕过山头凹地 ,在土地里面随手一挖 ,草药便会倾巢而出 ,冒出来 ,收获颇丰 。
公子忧心我的病情 ,定是去天虞山给我挖治疗痨病的草药去了 。都怪我 ,一时疏忽 ,没有及时阻止他。她自责不已 ,将所有的罪责都推脱到自己的头上 。现在懊悔已经晚了 ,抱头痛哭也无法解决难题 。她强打起精神 ,收拾好破碎的心情 ,往天虞山挺进 。
因为刚下过雨 ,山道湿漉漉的 ,到处都是泥水飞溅。她一身素衣皆沾染脏污的泥巴 ,已经不成样子 。她无奈至极 ,却又无可奈何 。低伏下脑袋 ,动手将裤腿撸高 ,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腿肚子。踩踏着灰色的黄土 ,往山道上攀爬 。
凭借自己出色的野外探险能力 ,一路爬到半山腰。正好是晌午时分 ,太阳拨开浓厚的层层云雾 ,露出灿烂的半个脑袋 ,对着山下的她微笑 。山花烂漫间 ,薄雾驱散 ,寒意去除 。花朵在暗暗绽放 ,叶片上的薄冰融化 ,一抹绿意涌出 ,璀璨在山丛之中 。
“咕咕 ”肚子不争气地叫了 ,是时候该吃些粗粮馒头解解饥饿 。这么一想 ,她从身上的三角布包内掏出一个冰冷的黄色窝窝头 ,才啃食几口 ,“呸 ,呸“又吐出来 。这玩意又冷又硬,怎么吃呀 ,她思忖道 。
她瞅了瞅四周 ,正好到一块空旷之地 ,草丛里的雨水被蒸发得差不多了 ,杂草干燥 ,可以在中央地块生火做饭 ,就不用再吃没营养的窝窝头了 。
既然如此想,就立即行动起来 。
她靠着自己出色的野外烹饪能力 ,先是去小树林中找一捆干枯的断裂树枝 ,再搬一些山坳里的大大小小的碎石块 。将石块分类码放好 ,堆叠成一个天然的围炉 ,再往石洞里面塞入干柴 。用火折子点燃,火焰呼呼地冒出来 ,火苗窜动着 ,流转着 ,竟烧地越来越猛烈了 。
火是生好了 ,哔啵作响的干柴冒出零碎的火星子 。她环顾四周 ,仿若听见流水的声音 ,清脆的叮咚声 ,不断在耳边回荡 。这周围肯定有流动的泉水 ,她如是想道 。她在树林中搜寻着 ,果不其然 ,扒开一片遮蔽的绿色屏障 ,找到一条清冽甘甜的泉水河流 。她欢呼雀跃 ,快要跳起来了 。
赶到河岸边 ,蹲下身子 ,拿着用木瓜制作而成的天然水瓢子,只那么轻轻一舀动 ,一弯清甜的泉水纳入其中 ,满满当当的。口唇早就干裂起皮的她顾不得许多 ,就着瓢子 ,喝了一口 。泉水滋润心田 ,一直甜入心窝。
“啊 ,好甘甜 。”她擦干残留在口边的水渍 ,仰天大笑,刚才的饥渴和疲惫感一扫而尽 。喝饱了水 ,可肚子还是空空如也 ,饥饿的胃囊急切地需要进食 。
正当她愁眉不展之际 ,清澈的湖水中 ,一尾游动的鱼儿吸引她的注意力 。这是一条红色的鲤鱼 ,有着高高的背脊 ,橘红色的坚硬鳞片 。兰溪三日桃花雨 ,半夜鲤鱼来上滩 。鱼儿灵动又可爱 ,在流水间游来游去 ,摆动着灵活的尾鳍,周转间溅起一池的春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