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辰时比赛正式开始,飞鸢竞技已近两个时辰,纸鸢从数百只,已剩下不足三十余只。虽然还未到午时,但比拼争斗已到了紧要关头,若不能够在龙神阁前占据地利,将难以胜出获得鸢吉花冠。
过了几盏茶的工夫,天上的纸鸢不足十只,东城好事观者越来越多,围拢在龙神阁广场的四周,几乎将所有巷路通道封堵得严严实实。黑龙纸鸢占据了东方一角,黄色飞虎独霸西侧,与莲花座纸鸢呈三足鼎立之势,其他纸鸢四处晃荡,彼此躲避攻击。
龙神阁里飞起一只白鸽,这是提醒众鸢决斗的时刻到了。
黑龙与黄色飞虎猛扑中央,左右夹击其他众纸鸢。七子之神纸鸢见状,猛地突出重围,扑向莲花座飞鸢,两相交错一过,七子之神纸鸢已被斩落。剩余的纸鸢来不及躲避,相互碰撞缠绕到一处,两只大鸢顺势上下齐分,将广场上的纸鸢尽数斩落。
广场之上,只余两只大鸢和莲花座纸鸢,决胜时刻已至。
黑龙和黄色飞龙十分默契,慢慢靠拢于一处,将莲花座纸鸢夹在中央,准备发动致命一击。周围观赛的百姓屏住呼吸,那些顽皮的孩子也不再乱叫,只盼着飞鸢决出胜者,他们便可乘乱冲入场中,抢夺落于地上的纸鸢。与之前恶斗时相比,执莲花座纸鸢的两个男人面色更显凝重,紧盯着对方四个男子。
突然一阵风吹来,黑龙猛地向下一沉,率先冲了上去,黄色飞龙却反向后退,绕着寻找机会以便一击必中。莲花座纸鸢振了振,好似鼓足了勇气,猛地前冲后,略晃了一晃,便和黑龙交击一下。
众人惊呼声中,黑龙纸鸢已从空中翻落下来,莲花座不停片刻,猛地又转向黄色飞龙,缠斗了一番之后,终将其斩落。龙神阁四周欢呼声起,那两个身材修长的执鸢者转过了身,望向孤阳炙,脸上满是得意之情。
孤阳炙身边的人长吁出气,适才紧张的神色已经不见,大家均面露欣喜之色,彼此交头接耳交谈起来,但被周围声浪包裹着,别人万难知晓他们谈论什么。
“恭喜大灵本士。飞鸢竞技虽不过是游戏而已,但易神纸鸢胜出,正可见易教已得天地之顾,必将乘风而起傲视亚夏。”吴桐子说道。
“智灵上士所说不假,我早知飞鸢报吉必是易神显威,龙神、虎神这些乱世之神焉能相提并论,七子之神也早晚会让位,亚夏大陆圣天之教的位置,只能归大灵本士所创的易教。”一人道。
“时辰已经不早,小技既已观之,不如请大灵本士赶快回堂,咱们再商量大事要紧。”
“天枢大士说的正是。国师蒂戈和梵教还在等大灵本士的回话,我们九士必须有个主张,到底是合,还是斗,事关易教未来呢!”
“强者背后,弱者俞显渺小;弱者身后,强者更加强大。有蒂戈国师和梵教主动示好,足以令易教的影响力更上一层楼,我们怎能错失良机呢?”
“玉衡大士终是目光短浅,若要易教在亚夏独树一帜,成为万民之教,我们必得驳斥所有邪 教,绝不可与之同流合污。”
“说到底,天玑大士是教义浅薄,完全不懂借力用力之势。大灵本士志在天下,必然会博采众长,怎能自断手足呢?”
“照开阳大士说法,梵教倒是我教的手足喽?”
“各位,不必再吵了,你们追随我创立易教,自然是为了有一番作为,孤阳炙绝对不会负了大家。眼下,易教势大已不可挡,如何擅遣帝国之威为我所用,我心里自有打算。”孤阳炙说完,其他人均不再说话了。
孤阳炙的教法毫不繁杂,宣传“人无常主”“天道轮回’‘时移事易”“以变求生’,将旱灾视为天降罪责,并归之于各国残暴之主。正因如此,廊中区饥民发生暴动,各国对孤阳炙恨之入骨,纷纷派人捉拿他与吴桐子。
也许是上苍护佑,数万廊中区饥民追随孤阳炙,扬言要护他西出莽荡山银谷山口。数万流民本是数万张口,又有不畏死之心,武国侯不敢阻拦,命人开放山谷官道,放孤阳炙等人进入帝国花间境内。
这一开放不打紧,廊中区源源不断有饥民涌向帝国,竟有数十万之众,而失散倒毙于流亡之路上的饥民,又何止是数十万?为了活命,廊中饥民一路沿途乞讨,剥食树皮者有之,卖儿卖女者有之,更有甚者击毙弱者分食的,也大有人在。如此惨烈的现状令人不忍睹视,更激起流民的愤慨,短短时间内,数十万流民都成了信众,只要孤阳炙振臂一呼,大有吐村灭镇之势。
有了数十万信徒,孤阳炙底气十足,决定开宗明义,使易教独立世间,取代七子之教,并自封为易子大神。同时,吴桐子将西方龙诞星受到流星冲击的异端天象,宣扬为新教龙兴的瑞兆,将传承数百年的七子教视为流星。
孤阳炙环顾左右,看着自己的追随者。除了吴桐子以外,易教九宗大士皆是孤阳炙最早的追随者,各依教规掌管一宗事务。
天罡大士宫耕南原本是个农夫,却常常于田地间冥想,听说孤阳炙教义后便弃田追随;北斗大士沈传石是普通氏家,书法水平极高,在老家凯湖北岸的云端镇有些贤名;天枢大士路亚式曾做生意发达,垂钓水平极高;玉衡大士无极子喜好卜算天地;开阳大士骆平阳好武学,剑术不低,经常打抱不平;摇光大士孙伯仁的江湖术最强;天璇大士谭古津擅长总结教义;天玑大士顾维庸擅长生意买卖,常与吴桐子一起打理教中产业;天权大士贾平川为人仗义,本是威虎山入竹谷促织镇的小吏,曾多次对孤阳炙施以援手。
“大家都是孤阳炙的心腹,千万不要因为小事伤了和气。”孤阳炙缓和口气说道。
“教主说得极是。”
“副教主,花间城的教坛怎么样了?”
“花间城主芮鑫借易教之德,广布粥厂以籍饥民,拢络了人心,自然不会怠慢。眼下,花间城南月影山的独酌峰上役夫不少,相信不出半年,总坛就能打造好。”
“谭古津呢?”
“他在总坛正专心整理易教创立之说。”吴桐子答道。
“嗯。十八个分堂主都到位了吗?”
“分堂主都到位了,正在各自封城发展信徒。”
“有了这些根本,不怕芮隐不就范。”
“是啊!如果得到易教数十万教众支持,芮隐有机会重揽大权,所以他才让信天在东城为教主独辟易教的昭阳帝坛。”吴桐子说道。
“芮隐老谋深算,顾左右而言他,极少吐露心迹,更不涉及帝国政事,只是围绕学城求学经历,说一些陈年往事。倒是在他府上,我见到了蒂戈和塔里布,着实有点意外。”
“梵教宣扬‘众生皆灵,心随灵动’,强调教众归附圣灵,便可解脱万般苦楚。没想到,塔里布竟怀着功利心,希望借助易教之众,广传梵教教义和教法,共同在亚夏大陆发扬壮大,将来和七子教共成鼎立之势。”吴桐子替孤阳炙解释道。
“易教怎么可以为梵教作嫁衣呢?”顾维庸说道。
“所以,塔里布两次到帝坛拜访,我都没有同意与梵教相合。”孤阳炙说道。
“教主,这里人多嘴杂,我们还是先回帝坛吧!”吴桐子说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