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过了三年,可公孙洵仍没有把握师亦儒如今会不会相信他的话,他更加没有把握一旦师亦儒知道民间盛传的那个神秘组织竟是他在操控又将如何。
思来想去,公孙洵还是修书给了卢望安,将扈县之事尽数阐明。同时,公孙洵亲赴扈县,以求寻找应对之法。
公孙洵猜测赵嬛买断药材和私自将药材换成干草都是为了趁机牟取暴利,可她身为后宫嫔妃又怎么会这么缺钱,唯一的可能就是赵嬛与前朝勾结再私自囤兵。
公孙洵不在朝堂,对于当下的形势看不分明,但他了解赵嬛,知道她的野心。公孙洵只是希望师亦儒能够早些发现早做准备。
公孙洵来到扈县的第五日,市面上便出现了治疗瘟疫的药材,只不过这些药材的价格已涨了近二十倍。刚刚经过洪水的百姓们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多余的银子来买这些救命的药。
一时间,民怨四起,怨声载道。公孙洵见此当即对阿萝下令,用无名阁的库银买下药材,再发放给百姓。
如此一来,瘟疫终于得到了控制。
赵冷延的出现是公孙洵没有想到的。也是童颜只顾忙着医治百姓,根本没有在意身后何时跟了一个人。可当童颜发现赵冷延的时候,早已来不及了。
“赵太医别来无恙啊。”公孙洵看着赵冷延的脸色并不算好,因为在他的心中早已将赵冷延划做赵嬛一派。
可谁知赵冷延一见公孙洵便忽然跪地,连叩三首,“老臣谢殿下对扈县百姓的救命之恩!”
赵冷延终究与赵嬛不同,当他发现带来的药材全是干草时便已猜到是何人的手笔。这些年不管赵嬛如何弄权,即便赵冷延心中并不赞同,却也始终保持沉默,可扈县瘟疫却让赵冷延再也无法沉默下去。
赵冷延医者仁心,看着那么多无辜的生命因赵嬛的贪念痛苦死去时,赵冷延的内心便备受煎熬。他甚至时常在想,若不是自己当年一念之差帮了赵嬛,这些百姓本该不是这样的结局。
赵冷延心中恼火、自责,却唯独什么都做不了。于是当他看到公孙洵散尽家财就百姓于水火时,心中多年的愧疚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
“赵太医的大礼,我受不起。如今我已不是朝中官员,更不愿再做什么洵亲王,赵太医若没有别的事,便请离开吧。”
公孙洵依旧不信赵冷延,可赵冷延却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他依旧跪在地上,抬起头,看向公孙洵,一字一句地恳求道:“请殿下救救大齐,救救百姓!”
御书房内,师亦儒的面前龙案上正放着公孙洵的亲笔手书。
“陛下,洵亲王信中所言是真是假,一查便知。臣相信洵亲王的为人,他是断然不会用此事来诓骗陛下,诓骗臣的。”卢望安跪在地上,如今他已年迈,双鬓也见斑白。
“爱卿请起,朕信你,也信洵王,朕只是不明白,贵妃怎会做出如此事情?”
“陛下,您当真不明白吗?这三年来,贵妃与曾献玉联合一处,收拢了多少出身寒门的朝臣,您不是不知,而是不愿意相信。您让洛贤妃掣肘赵贵妃,但那也不过就是权宜之计。赵贵妃的野心可不仅仅只是后宫,陛下,您当早做决断才是!”
卢望安的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着,他不能否认面前的师亦儒乃是一代明君,只是这位帝王的身上却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便是太过看重往日情谊。而赵嬛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会在三年之间将自己的势力壮大到这般模样。
师亦儒看着面前的老臣,不由得叹息一声,“朕知道该怎么做了。爱卿先行退下吧。”
卢望安走后,师亦儒又在御书房坐了许久,公孙洵的亲笔书信依旧摆在眼前,师亦儒又看了那书信一眼,而后颓然靠在椅背上。“胡阜,你说人为什么会变呢?朕何曾对不起她,竟让她变成这般模样?”
“人心不足,这不是陛下的错。”一切未定,胡阜自是不会轻易议论。
“走吧,去琼华宫。”师亦儒缓缓起身,向御书房外走去。
琼华宫内,赵嬛早已做好准备,自卢望安入宫的消息传到赵嬛这里时,她便已隐隐猜到或许是与扈县之事有关。这几年赵嬛的势力早已不同以往,郢都内外皆有她的眼线。
赵嬛知道,这一日到底还是来了,尽管她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但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
“陛下驾到!”殿外响起胡阜的声音,赵嬛简单整理了衣裙,便起身迎了出去。
“臣妾参见陛下。”赵嬛神色如常,仿佛一切不知的模样。
师亦儒浅浅“嗯”了一声便算是回应了。二人一前一后进入琼华宫。
“陛下,这是御膳房刚刚送来的点心,您尝尝?”赵嬛将一碟点心放在师亦儒面前,可师亦儒哪还有心思用点心?他摆了摆手,赵嬛便十分有眼色的在一旁坐下。
“朕这里有封信,贵妃看看?”师亦儒将公孙洵的手书放在赵嬛面前,赵嬛一脸疑惑地拿起,看完公孙洵的手书后,赵嬛恼火地将那书信放在桌上,一脸无辜地对师亦儒申辩道:“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这公孙洵如今已不在朝堂,竟还如此刻意挑拨,当真是其心可诛!”
赵嬛的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她起身跪在师亦儒面前,斩钉截铁地说道:“陛下,臣妾冤枉,臣妾不过就是后宫妇人,又哪里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若陛下不信,可以派人去查,倘若此事真与臣妾有关,臣妾愿受一切责罚。”赵嬛演的情真意切,可师亦儒却再也不会信她了。
“好,既然贵妃都这样说了,朕便好好查查,以还贵妃清白。再次之前,贵妃就好好待在琼华宫吧。”师亦儒说着便站起身来。
赵嬛见此,忙上前保住师亦儒的退,哭诉道:“陛下如此是不信臣妾吗?”
“光是朕信总是不够的。”师亦儒推开赵嬛,抬脚离去,却不曾注意到方才撕扯之间,小腿处有一瞬间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