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亦儒的怀疑让公孙洵十分失望,但这样的结果却是他早已预料到的。公孙洵落寞地离开皇宫,阿萝依旧雷打不动地守在宫门外,见公孙洵神情漠然,便已猜到大概。
“殿下,您还好吗?”阿萝小心翼翼地问道。
公孙洵摇摇头,而后苦笑着言道:“他不是阿儒了,他终究还是不信我的。走吧,我累了,回去吧!”
马车一路向长行街驶去,正午的阳光照在马车上,可不知怎的却总有一种凄凉之感。
此事过后不久,便迎来了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曾献玉的提议被师亦儒采纳,今年的科举世家子弟与寒门子弟以五五比例进行分配,至于商贾之子需有地方官员的推荐方能拥有科考的资格,而地方官员推荐的依据是商贾对当地的贡献以及考生本人的才行品德。
科举制度定下后,接下来便是主考官的选拔。为了表示对公孙洵的信任,师亦儒特意下旨由洵亲王担任此次科考的主考官。对于这个旨意满朝文武无一异议。毕竟公孙洵的学识以及他太傅的身份都是名副其实的。
公孙洵身在其位,无法推脱,却不知此事刚好落入了覃胥正的算计之中。
此番科考除了定下公孙洵为主考外,还选用了吏部尚书曾献玉和翰林学士韩文忠作为副主考,令有一些辅佐的官员便也无需一一再提。
考官的任命下达后,三位主考的府门前皆是一番门庭若市的景象。但无一例外,三人皆是拒不见客。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一些朝中高官想要凭借往日官场中的情分为家中子侄打开一条门路。毕竟今年的科举改 革对于那些平日里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来说俨然已是一场灾难了。
三位主考的府门前直到科举当日才算是清净下来。
从开考到结束,三位主考官十分默契地都住在翰林院,公孙洵知道,此次科举事关重大,且背后的有心之人不会放过这搬弄是非的大好时机,然而即便他如此小心谨慎,最终却还是没能逃过覃胥正和曾献玉的算计。
科考结束后,几个平日里不学无术的京中贵子一举中第,这几人在郢都中皆可谓是臭名昭著。若是按着往常,这样的人即便胸无点墨,最终也总能谋个一官半职。可今年本就是科举改 革的第一年,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科举之事。
倘若这些世家子所占乃是世家子弟的名额那么百姓与寒门考生或许还不会太过在意,但偏偏这些人顶替的是几个寒门考生。如此一来,事情便闹开了。
参与科考的寒门子弟联名上书,控诉科考的不公之举。更有言辞激烈者甚至冒大不韪之罪指摘当朝改 革不过就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噱头罢了。
一时间,民心愤然,就连一些及第的寒门考生也不惜赌上前途,要为此事讨个公道。
这事很快就闹到了朝堂上。师亦儒当即大怒,他派人宣了那几个草包上殿。并亲自出题考教他们的学问。可这几个纨绔子弟却连最简单的文章也背不出。
如此一来,科举舞弊之事便就成了铁案,只不过如今尚不清楚此事是何人所为罢了。毕竟这么大的事必然得有官员相助才行。
“给朕查!朕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在天子脚下做出此等营私舞弊之事!”
众人见陛下当真动了怒,谁也不敢怠慢,几个舞弊的考生及其家中在朝官员尽数下了大牢。
重刑之下,这些人皆招认与他们里应外合者便是当朝太傅公孙洵。
除此之外,参与科考的两名寒门考生也写下供词,宣称科考时曾看见主考官公孙洵与几名世家子弟背地里偷偷交谈。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即便公孙洵身为亲王并兼有太傅之职,也很难在自证清白。
朝中以吏部尚书曾献玉为首的一众官员在案子查清后便联名弹劾起公孙洵。可朝中仍有一部分像卢望安、陶慈安这样的老臣不惜一切代价为公孙洵作保。
一时间双方争执不下,朝中也因科举舞弊案而闹得乌烟瘴气。
师亦儒虽心中不信公孙洵会营私舞弊但证据摆在眼前却又由不得他不信。可师亦儒还是想不通,公孙洵做下此事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拉拢世家的势力?那么他拉拢世家的势力又是为了什么呢?
师亦儒陷入自己的猜测中,而人在这种时候往往会被自己的多疑蒙蔽双眼。
这一日,师亦儒在琼华宫与赵嬛聊起此事,因三人曾经共同在雪苑生活过,感情总是与旁人不同,故而关于公孙洵之事,师亦儒难免会与赵嬛聊的多些。可师亦儒却并未想过,原来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竟是他身边的这个女人。
赵嬛见时机已到,便对师亦儒言道:“陛下,臣妾虽不相信洵亲王是这样的人,但若先前关于洵亲王身世之事属实,那么有些事情陛下还是不得不防的。”
赵嬛深知这样的话若是往日说起,只怕不仅不会让师亦儒怀疑公孙勋,反倒容易引火烧身,可如今不一样了,师亦儒已对公孙洵起了疑,那么此时不管这话由谁来说都是最好的推波助澜。
事实也确如赵嬛所料,师亦儒听了赵嬛之言不由得心中一沉。他忽然想起当初公孙洵助他上位时,也曾用过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联合过朝中重臣。若说他如今为了旁的目的如法炮制倒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心中起疑的师亦儒再看公孙洵时便总觉得这位曾经的兄长如今已有些不同往常。他甚至觉得陶慈安和卢望安如此对其死心塌地支持公孙洵本就是一种不臣之心的佐证。
师亦儒越是这样想,便越是觉得此事就是真的,在事情还未彻底水落石出之前,他便以公孙洵主持科考不利两次三番地当众斥责。
这样的态度已说明一切。故而某日朝堂上,公孙洵主动请奏,辞去太傅之职,退隐朝堂。
众臣本以为师亦儒至少会拦阻一二。可谁也不曾想到,他竟当朝就允诺了公孙洵的请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