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赵嬛身上触目惊心的烧伤,师亦儒再也顾不得其他,他大喊道:“快,快救人!”
“陛下,寺里有专门医治烧伤的药物,小僧这就去取。”不知从哪里忽然出来一个小和尚,此时众人早已注意不到这些细枝末节,师亦儒的心思更是全在赵嬛身上。
赵嬛很快就被师亦儒带走了,而覃胥正则站在远处,满眼含泪地看着一切的发生。三天前,当赵嬛说出心中谋划时,覃胥正是极力反对的,这样的做法实在太危险了。大火无情,人无法控制,一旦师亦儒不能按时到来,赵嬛便有可能与沈德妃一起葬身火海。即便是有幸得救,赵嬛的身上也不可能完好无损。覃胥正不敢冒这个险,可赵嬛却坚持如此,因为只有真实才能让师亦儒相信,也只有真实才能让师亦儒满心愧疚。赵嬛不在乎身上多几处难看的伤疤,因为师亦儒对她早已没了爱。赵嬛不需要以色事君,反倒是几处难看的疤痕能够让师亦儒时时想起自己曾做过什么样的混蛋事。
赵嬛本就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小和尚送的伤药又十分及时,故而没过多久便就醒了过来。
“阿儒,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赵嬛故作迷糊地抬起手去摸师亦儒的脸颊,却在看到手臂上的伤时仿佛瞬间清醒过来,“陛下?”赵嬛不顾疼痛地转过身,不肯去看师亦儒的脸,“臣妾容貌被毁,不敢惊了圣驾。”
赵嬛的脸确实有些烧伤,但还远不到毁容的地步。只是她眼下的举动却让师亦儒心中满是愧疚。
看着赵嬛捂住脸颊,师亦儒忍不住想起刚才火场中的一幕,再忆起这段时间以来的桩桩件件,师亦儒不由得自心中得出一个结论:这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都是德妃沈心怡。沈心怡先是利用含香殿中的两个婢女激怒嬛儿,并让嬛儿失手杀死二人,如此便先挑起了自己对嬛儿的不满,而后她再买通小桃和李荣对念念施以毒手,若念念中毒而亡,他是自然不会放过“罪魁祸首”的,如此皇后和贵妃之位便都空置出来,沈家势大,远非淑妃可比。如此一来,沈心怡便会成为后位的第一人选。即便念念不死,嬛儿的贵妃之位只怕也是做不长久的。只是沈心怡没有想到,他只是将嬛儿驱逐出宫,却并未废了位份。沈心怡筹谋多时却是一朝落空,她不甘心,便想要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掉嬛儿。可害人终害己,最后却被嬛儿困死在大火之中。可见恶人自有天来收!
师亦儒的结论正是赵嬛希望他得到的。如此一来,师亦儒对赵嬛便只有满心的愧疚。被伤到骨子里的赵嬛早已不再期盼着师亦儒的爱,她要的是无上的权利,和那些伤害过她的人的悲惨下场。
“嬛儿,跟朕回宫吧。宫里有最好的太医,最好的伤药,你身上的伤很快就会好的。”师亦儒已许久未曾对赵嬛这般温柔过。赵嬛只觉得一阵心酸,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要靠着谋算才能得到师亦儒的一点点关爱的呢?
“臣妾有罪,无颜与陛下回宫。”赵嬛依旧背对着师亦儒,语气冷淡地说道。
“朕知道你还在怪朕,可你也要顾念自己的身体啊,这里总归不比宫里,你身上的伤还需上好的伤药才是。听话,跟朕回去。”
赵嬛抬手看了看手臂上的伤,自嘲一笑,而后言道:“不过是一副没用的皮囊罢了。臣妾早已没了陛下的宠爱,连这命都是无用的,何况是一副皮囊。”
赵嬛的话句句戳中师亦儒的心,他当初有多痛恨赵嬛,如今便有多愧疚。
师亦儒叹息一声,终于低声言道:“是朕错了,嬛儿,咱们回宫吧!”
似乎是这句“朕错了”终于打动了赵嬛,赵嬛缓缓转过身,满眼泪水地看向师亦儒,委屈地唤了一声“陛下!”
师亦儒下旨与贵妃一同回宫的消息比众人更早一步传到了后宫,这样的惊天逆转就连皇后蒋念念都不由得心中疑惑。
“娘娘,您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玖忍不住从旁问道,“难道真是德妃娘娘干的?”
蒋念念叹了口气,摇摇头:“沈德妃的品性本宫是知道的,她也是将门之后,又哪里来的这些歹毒心思。”
“那您的意思是?”小玖闻言大惊失色,“这一切都是赵贵妃的算计?德妃娘娘也是她害死的?”
蒋念念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但这话她总是不能明说的,“小玖,这后宫怕是再无一日安稳了,本宫要请你好好保护太子,和本宫腹中的这个孩子,你可答应?”
“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保护太子和娘娘本就是奴婢的使命,奴婢自是义不容辞。”
“本宫的意思是,在本宫和孩子们之间,你要先护住他们!”
“娘娘,您……”
“你能答应本宫吗?”蒋念念眼中尽是担忧,她知道,赵嬛回宫后的第一个目标定然就是自己。
看着蒋念念神色间全是来自母亲的乞求,小玖终于还是微微点了点头,“好,奴婢答应您。”
赵嬛回宫后,不肯让任何一个太医进入琼华宫,除了师亦儒,所有人都被赶出内殿。师亦儒知道女子素来在意容貌,赵嬛今日在慈恩寺之言也不过就是气话罢了。好在赵嬛的伤已经做过简单的处理,加之赵嬛本就是医者,故而师亦儒也不再强迫。
师亦儒彻夜陪在琼华宫,次日竟破天荒地罢了一日早朝。上好的伤药不计其数地送入琼华宫,赵嬛却依旧不肯见任何人,师亦儒无奈便也只能由着她。
事实上,赵嬛真正不肯见人的原因是因为担心身怀有孕的事情被人发觉。只是若单单将太医拒之门外只怕会引人怀疑,故而索性谁都不见。
大约十日后,赵嬛的伤便有了明显的好转,这些天师亦儒日日都会来琼华宫陪赵嬛坐坐,虽不宿在此处,却也常常待到深夜。师亦儒虽心中对赵嬛有愧,可一想到她曾与师亦風有染师亦儒的心里便忍不住地介意。
今日琼华宫燃的香与平日有所不同,但师亦儒对香料本就不甚在意,故而也未察觉有何不妥。
“今日好些了吗?”师亦儒像前几日一样,一下朝便直奔琼华宫。
赵嬛的脸色显然已有好转,她走到师亦儒身前屈膝施礼,“臣妾好多了,多谢陛下惦念。”
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已不似往常,赵嬛知道,师亦儒也知道。可今日的赵嬛却仿佛有些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