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亦儒随着沈德妃一路来到含香殿,二人倒是,秋莲也已没了性命。
“嬛儿,”师亦儒不可置信地喊道,“你在做什么?”
师亦儒的这一声“嬛儿”仿佛将赵嬛的理智拉了回来。
赵嬛看着面前被自己掐死的秋月和一旁刚刚被小桃勒死的秋莲,忍不住剧烈地呕吐起来。
眼前的一幕实在是太诡异了。师亦儒蹙着眉,实在想不到曾经那么善良的赵嬛怎会在眨眼之间就要了两个人的性命。
师亦儒叹了口气,看着仍在干呕地赵嬛不禁有些厌恶和恼火。他转身往含香殿正殿走去,并对胡阜吩咐道:“待贵妃平静了,带来殿内见朕,看看那两个奴婢还有没有救。”
“是!”胡阜跟随师亦儒已有几年,对于他的神色变化可谓是了如指掌了。胡阜知道眼下师亦儒正压着心中怒火,不过是因为赵贵妃此刻无法问话,这才眼不见为净地去别处等候。至于那两个奴婢,胡阜早在进入含香殿院内时便已知道没救了。
含香殿正殿内,师亦儒黑着一张脸坐在主位上,而沈德妃则静静的站在一旁。
若是平日,沈德妃或许会与陛下同坐,可今天她却没有。这事发生在含香殿,赵贵妃之所以会这般不计后果的发疯,想来也定是有原因的,尽管沈德妃不知此事前因后果,但这种时候越是谨慎恭敬便越是不会出错。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胡阜将赵嬛和小桃带到了含香殿正殿。
小桃浑身哆嗦着,不知是被刚才的事吓坏了还是因为师亦儒在所以心中恐惧。总之她一进殿便全身颤抖着跪在地上。
赵嬛的神色倒是平静,与方才院中的模样已是判若两人。只是她此刻看起来十分狼狈。
赵嬛的右手红肿不堪,可见方才惩治秋月时用了多大的力气,华贵的长裙上沾着几处秽物,想来是方才呕吐时溅在身上的。
“说吧,为什么在宫中滥用私刑。”师亦儒的声音不高,却能听出明显的不悦。
赵嬛微微屈膝,而后答道:“含香殿的婢女以下犯上,侮辱臣妾,臣妾一时失手,才不小心把二人处死了。”
“不小心?两条人命在贵妃口中就只是一句轻飘飘的不小心?”师亦儒的声调不由自主地微微提高几分,面前的赵嬛让师亦儒感到陌生,可他却还是耐着性子想要听听赵嬛的解释。“贵妃,你该知道,在后宫滥用私刑是什么罪过?”
赵嬛闻言,冷笑一声,一双眼睛直视着师亦儒言道:“陛下都不问问臣妾为何会惩治那两个奴婢就想定臣妾的罪了吗?陛下怎么不问问德妃是如何御下,竟让含香殿出了这么两个在背后构陷主子的下贱奴婢的?”
师亦儒转头看了看沈德妃,蹙着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沈德妃见状,立即跪在地上,开口禀道:“陛下,臣妾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臣妾听到动静时,贵妃已经把秋月掐死了,臣妾与贵妃理论不成便立即去玉坤宫寻了陛下,臣妾当真不知那两个丫头是如何得罪了贵妃娘娘。”
师亦儒相信沈德妃确实不知此事,便暂且让她起身站在一旁。
“不管那二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也不能直接将她们处死啊?”师亦儒看向赵嬛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恼火。
可赵嬛的心中却是一阵失望,“陛下,自你进入含香殿后,便没有问过一句臣妾到底受了什么委屈,你口口声声所言的,不过都是臣妾滥用私刑的罪过,既然如此,便请陛下将臣妾处置了吧。”
“你!”见赵嬛丝毫没有悔改之意,师亦儒心中怒火更胜,他猛的起身,刚要说话,跪在地上的小桃却忽然鼓起勇气喊道:“此事不怪贵妃娘娘,是秋月和秋莲在背后侮辱诋毁在先。”
小桃知道若是贵妃被惩治,自己只怕更是在劫难逃。若贵妃能够逃过一劫,那么她便还有一线希望。
师亦儒的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小桃身上,“说,秋月和秋莲到底都诋毁贵妃什么了?”
小桃吞咽了一下口水,而后战战兢兢地答道:“回陛下,今日奴婢与贵妃路过含香殿时便听秋月和秋莲在院内议论,说陛下宠爱皇后娘娘是真,对贵妃皆是虚情假意?”
此话一出,师亦儒的双眉不禁蹙的更紧,“只有这些?”
“还有,她们还说娘娘年岁要比陛下大许多,与陛下并不般配。”小桃没有将原话说出,并非因为她担心师亦儒怪罪,而是怕赵嬛再次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话,日后会将此事的怒火发泄在自己身上。
“还有吗?”师亦儒的神情分明是在说单是这些实在不足以成为赵嬛对两个婢女痛下杀手的理由。
小桃很聪明,可虽然知道师亦儒的意思,却也是陷入两难,不知到底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秋月、秋莲以下犯上确实该罚,可也罪不至死。贵妃,你只因为这些闲言碎语就滥用私刑,害死两条人命,难道还不知错吗?”师亦儒见小桃不再说话,还以为秋月和秋莲不过就只是说了这些无关痛痒的话,遂转过脸看向赵嬛。
赵嬛失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分外冷清地看着师亦儒的脸,“她们还说,”赵嬛缓缓开口道:“说臣妾若再长几岁便能做陛下的娘了!”赵嬛自揭伤疤,她心中虽然痛苦,可神色间却全是倔强。
“混账!”师亦儒的手重重地拍在一旁的桌子上,殿内众人立即纷纷跪地。
沈德妃小心翼翼地垂着头,心中暗暗咒骂着秋月和秋莲那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陛下,她们如此诋毁臣妾,难道不该死吗?”赵嬛是殿中唯一还站着的人,她与师亦儒四目相对,最终却是师亦儒闪躲了目光。
“纵使她们该死,也该由司刑所来裁决,不管怎样,你擅自在含香殿杀人总是触犯了律法。”
“那陛下打算如何呢?处死臣妾吗?”赵嬛的嘴角噙着笑,多年的伪装在这一刻全部撕扯开来。
师亦儒叹了口气,而后有些无奈的下令道:“传朕旨意,贵妃滥用私刑,禁足琼华宫三月,以儆效尤。沈德妃御下不严,罚俸半年。”
这样的处罚对于赵嬛和沈德妃来说都算不上重,沈德妃不禁暗暗庆幸,同时也感到一阵后怕。至于赵嬛,心中除了失望便再无其他。
这一刻,她似乎终于明白出宫那一日为何会对覃胥正说出那样模棱两可的话了。大抵是因为自己太久没有感受过被人真心爱重的感觉了吧。
师亦儒,他终究不再是那个愿意为赵嬛付出一起的阿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