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亦儒抱着赵嬛一路回到琼华宫,他这才发现如今怀孕已有五月的赵嬛竟是那样的轻。赵嬛太瘦了,除了高高隆起的腹部,身上几乎没有什么肉。
师亦儒把赵嬛放在床上,转头对小桃问道:“你们是怎么伺候贵妃的?她为何会这般消瘦?”
小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答道:“陛下恕罪,实在不是奴婢们伺候的不尽心,贵妃自有孕后便一直孕吐,每日里都吃不下什么东西,先前生二皇子和公主的时候贵妃也是这样的。还有……”小桃欲言又止,一双眼睛轻轻瞥了师亦儒一眼。
“还有什么?说!”师亦儒不耐烦地看着小桃问道。
小桃紧张地吞了下口水,而后仿佛鼓起极大的决心一般开口说道:“自几位娘娘入宫后,陛下已许久未来琼华宫,贵妃娘娘心中想念陛下又不敢主动打扰,生怕陛下觉得她是个不懂事的妒妇,可这般忍着,娘娘却是一日比一日失落,奴婢们常常见娘娘独自望着殿门,一坐就是一日。陛下,娘娘是因为爱极了您才会对洛贵人做出那些出格的事。贵妃娘娘是何品性陛下最是清楚,若不是她身怀有孕,又常常胡思乱想,又怎会这般为难旁人。娘娘听说洛贵人有孕,险些因为罚跪滑胎,她已内疚地哭了几次。陛下,娘娘曾是医女啊,她素来只懂救人,又怎会成心害人?娘娘心中的愧疚无法排解,这才会脱簪请罪,不顾众人的目光跪在梦华殿外向陛下和洛贵人请罪。”
小桃一股脑说了许多,而师亦儒也字字句句都听在心里。他忽然想起自己是真的许久未来看过嬛儿,方才梦华殿外的一幕一遍遍地浮现在师亦儒地脑海中。是啊,除了他,赵嬛什么都没有了。当初是自己信誓旦旦地要给嬛儿一切,可如今,自己却因为一时的新鲜感让嬛儿平白无故地受了这么委屈。
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赵嬛,师亦儒心中万分愧疚,他轻轻拉起赵嬛的手,赵嬛的眉头紧蹙着,干裂的嘴唇似乎在呢喃着什么。师亦儒凑近去听,却听到赵嬛反反复复在唤着“阿儒”两个字。
一瞬间,师亦儒便红了眼眶,心中的愧疚也在这一刻达到了极点。
“陛下,王太医到了。”胡阜小心翼翼地凑到师亦儒身边。王太医也已匆忙小跑到殿内,“赶快给贵妃看看。”师亦儒语气焦急,看起来是真的担心极了。
王太医上前为赵嬛仔细检查,而后又转身看向师亦儒说道:“回陛下,胎儿倒是无事,但贵妃娘娘受了凉,眼下有些发热,另外,娘娘的脚有些轻微的冻伤,这几日要好好休养才是。”
“朕知道了,去开药吧。”师亦儒叹息一声,目光再次落在赵嬛的身上。
“是!”王太医应了一声,而后退出殿外。
师亦儒一直守在琼华宫,直到赵嬛醒来。
“陛下,臣妾错了。”赵嬛刚刚睁开眼睛,便欲起身赔罪。
“这是要做什么?”师亦儒一把扶住赵嬛,满眼心疼地为赵嬛整理了鬓边的发丝。“朕到底做了什么?竟让你变得这般小心翼翼?”师亦儒的语气中不难听出自责与愧疚之意。
“臣妾没有。”赵嬛避开师亦儒的目光,眼神中带着委屈与惶恐。
“嬛儿,看着朕。”师亦儒轻轻扳过赵嬛的肩膀,迫使赵嬛不得不看向自己,“是朕的错,是朕忘了曾经的诺言。嬛儿,朕让你受委屈了。”
师亦儒话音刚落,赵嬛的眼泪瞬间决堤,她猛地抱住师亦儒,任由眼泪打湿师亦儒的衣襟。
师亦儒任由赵嬛在怀中发泄着心中的委屈,直到赵嬛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师亦儒才轻轻地拍了拍赵嬛的后背,温言道:“好了,别哭了,王太医说你的脚冻伤了,朕来为你擦药。”
师亦儒扶着赵嬛躺好,自己则拿起王太医送来的药膏,亲手为赵嬛涂抹。师亦儒的动作很轻很轻,生怕弄疼赵嬛。
看着师亦儒一双眼眸满是愧疚和神情,赵嬛忍不住红了眼眶。
当晚,师亦儒宿在了琼华宫,次日晨起上朝也不曾忍心惊动赵嬛。可等到师亦儒散朝再来琼华宫看望赵嬛时,却得知赵嬛一大早就去了洛琬嫦那里。
师亦儒微微蹙了蹙眉,并未多想便起驾前往梦华殿。
梦华殿的宫人见陛下前来忙要通报,却被师亦儒抬手噤声。
师亦儒径直进入洛琬嫦寝殿,却见赵嬛正挺着肚子在为洛琬嫦诊脉针灸。
“妹妹莫怪姐姐,那日本宫也不知是怎么了?或许是孕中情绪波动,故而才会那般对待妹妹。”
“贵妃娘娘说的哪里话,臣妾如何敢怪姐姐,那日本也是臣妾莽撞,险些撞到姐姐,是臣妾毛手毛脚,贵妃不怪罪已是莫大的恩典。”
“你这性子,难怪陛下会喜欢。”赵嬛轻轻转动了洛琬嫦手臂上的银针,而后又轻声言道:“妹妹这身子本宫有很大的责任,若妹妹不嫌弃,这几日本宫便常常来你宫里坐坐,当初皇后娘娘怀着太子时,便是本宫看顾的,妹妹倘若信任本宫,若孕中有任何不适,也可派人前来琼华宫寻本宫。”
洛琬嫦颔首施礼,而后十分有礼地答道:“臣妾自是信任贵妃娘娘的医术,只是您如今也怀着身孕,臣妾怎敢轻易叨扰。”
听着两个女人在殿内如此和睦,师亦儒不禁心中欢喜,“难得两位爱妃冰释前嫌,朕心甚慰啊。”师亦儒大步走入殿中。
听到师亦儒的声音,赵嬛忙缓缓起身,屈膝施礼。而洛琬嫦身上的银针还未起,故而只能在床榻上见礼。
“好了好了,该坐着坐着,该躺着躺着,两个双身子的人就别这样拜来拝去的了。”师亦儒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扶住赵嬛,面带责备地问道:“你自己的身子还未好,怎么又乱跑?朕一散朝便去琼华宫寻你,却听闻你一大早就来了这。你的脚怎么样了?可有好好上药?”
“臣妾哪有那么娇气,幼时上山采药,时常会有冻伤,还不是几日就好了?陛下就别大惊小怪了。妹妹因臣妾之故动了胎气,臣妾心中愧疚,便想着略尽绵薄之力,如若不然,臣妾实在心中难安。”
能够再次看到赵嬛的善良对于师亦儒来说总是欣喜的,但赵嬛如今毕竟也是身怀六甲,昨日又刚刚受了凉,师亦儒心中担忧,便主动提出陪赵嬛回琼华宫。
离开梦华殿时,赵嬛刚走两步便吃痛地闷吭一声。
“怎么了?是不是脚疼了?”师亦儒紧张地问道。
赵嬛摇摇头,答道:“臣妾没事。”
“又逞强。”师亦儒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大步上前,一把将赵嬛拦腰抱起,大步向琼华宫走去。
陛下两次亲自抱着贵妃娘娘回宫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不仅如此,接下来的十天,师亦儒一直宿在琼华宫,就连皇后蒋念念也只同师亦儒一起用过两次晚膳,至于其他的嫔妃和御女们更是不曾见过师亦儒一面。
赵嬛因祸得福,处罚洛琬嫦之事不禁没有让她失去师亦儒的宠爱,反而因此宠冠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