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黄昏时分,天边晚霞如血,映照着皇宫的金顶,远远望去,总让人生出一丝不祥之感。乾阳宫内,以沈贵妃为首的妃嫔们以及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师亦洲身为最年长的皇子也跪在的众皇子的首位。
众人低声哭泣着,他们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止不住地滑落。大臣们身着素服,面色凝重,步入乾阳宫,他们知道,陛下挺不过今夜了。
师亦儒躺在龙床上,他的呼吸微弱,脸色苍白。手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但终究无力地垂落。
师沐寒的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眷恋与不舍,那是对北齐江山、对亲人百姓的深深牵挂。
随着最后一缕呼吸的逝去,师沐寒终于闭上了眼睛,结束了他这波澜壮阔的一生。
一瞬间,整个宫殿都陷入了死寂,只有窗外的风声,如同哀悼的哭泣。
丧钟敲响,沉重的声音回荡在皇宫上空,传遍了整个京都。人们纷纷跪地,泣不成声,为这位北齐的开国皇帝而悲戚。
皇宫内外,白幡飘扬,一片素净,宣告着属于师沐寒的时代结束了。
夜幕降临,太和殿灯火通明,但无人欢声笑语。大臣们在殿内商议着后事,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忧虑与不安,因为师沐寒的驾崩意味着北齐即将面临一场巨大的变故。
直到师沐寒死,众臣也不知他已经留下明确的传位诏书。而此时身为大内总管的胡阜还在乾阳宫处理陛下的后事。众臣都不禁觉得一阵慌乱。可是谁也不知未来的北齐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而他们自己又将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就在众臣讨论新帝将会由谁来继承时,四皇子师亦洲和其生母孟淑妃一同出现在太和殿内。
孟淑妃大胆地走到殿上,手中还拿着明皇的圣旨。
“参见淑妃娘娘,参见四殿下。”众臣躬身施礼,对孟淑妃母子倒也算得上是极其尊重。
“诸位大人平身吧。”孟淑妃嫣然已是一副后宫之主的模样。
带众臣站直身子,孟淑妃便又高高举起手中的圣旨,朗声言道:“陛下病重时已留下旨意。传位四皇子师亦洲。”
孟淑妃话音刚落,殿内便响起一阵议论声。
“传位四皇子,怎么可能?”
“是啊,是啊。怎么可能是四皇子呢?”
“这皇位本该有五皇子继承才对。”
“依我看八皇子才是最适合继承皇位的人选。”
下面的讨论声虽轻,却仍有一些闲言落入孟淑妃和师亦洲的耳中。
“怎么?圣旨在此诸位大臣还有异议不成?”孟淑妃高高举起手中的明黄圣旨,颐指气使地对太和殿内的众臣喊道。
“臣等不敢。但这圣旨还须验明真伪才是。”说话之人乃是位高权重的华首辅。
孟淑妃虽心中不悦,却也不敢轻易开罪这位老臣。
孟淑妃盈盈一笑,而后环视众臣言道:“那是自然,不如就请华首辅来验明真伪吧。”
“老臣惶恐,还请几位尚书大人与老臣一道验明遗诏的真伪。”
六部尚书闻言纷纷上前,毕竟众人之中没人希望这北齐皇位会落在师亦洲那个蠢货身上。
华首辅从孟淑妃的手中接过圣旨,并在众人面前缓缓展开。
此时,站在一旁的孟淑妃和师亦洲都无比紧张,毕竟这圣旨是伪造的,一旦败露那可是杀头的大罪,但自古富贵险中求,若不铤而走险,那泼天的富贵又如何能落在他们母子身上?
华首辅与六部尚书仔细查验过后,便又将圣旨还给孟淑妃。华首辅上前一步,对孟淑妃与师亦洲拱了拱手,而后言道:“这玺印倒是真的,只是这笔迹却与陛下平日里有些不同。”
面对众臣的质疑,孟淑妃自然有些紧张,但她早已想好借口应对。于是佯装拭泪,故作伤心的说道:“陛下病重,手力早已不似以往,写这手谕时,手腕都一直在颤,故而字迹与平日里有些不同也是正常的。”
孟淑妃的解释自然也有几分道理,但众臣始终还是无法相信师沐寒会把皇位传给师亦洲。
就在众臣为难之际,殿外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淑妃娘娘好大的胆子,竟敢假传圣旨!”
众人的目光纷纷向殿外看去,只见师亦儒与胡阜一前一后,自殿外走来。而师亦儒的手中也同样拿着一份手谕。
“陛下遗诏在此,请诸位大人接旨。”
胡阜的声音在大殿响起,众臣闻言,忙屈膝下跪。
“奉天承运皇帝诏日
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
敬天法祖之实在柔远能迩、休养苍生,共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乱,夙夜孜孜,寤寐不遑,为久远之国计,麻乎近之。今朕年届五旬,在位二十一年,实赖天地宗社之默佑,非肤凉德之所至也。朕之一生,虽难媲尧舜之功,然无愧于心,今大限将至,欲传位皇八子亦儒。
亦儒,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身后尔等若能惕心保全,朕亦欣然安逝。程乾二十一年六月十三日卯。
钦此!”
“不可能。”孟淑妃大喊道,“ 这遗诏定是假的,我儿才是如今真正的长子,立嫡立长,先皇怎会将皇位传给年纪最小的幺儿?”
孟淑妃的质疑毫无威慑力,毕竟在先皇薨逝前,八皇子师亦儒确曾奉命协理朝政。眼前的这位贤王殿下,年纪虽是众皇子中最小的,可其见识与胆量,却远非其他兄弟可比。殿内众臣,都更相信师亦儒手中的才是真正的遗诏。何况还有大内总管胡阜在侧,谁人不知胡阜可是陛下最信任之人。
“好了,淑妃娘娘,闹剧该收场了。”师亦儒一摆手,殿外便冲进一队禁军,不由分说的将孟淑妃母子二人压了起来。
“将淑妃娘娘和四皇兄送回王府。”师亦儒冷声下令,禁军随即将二人压离太和殿。
师沐寒死前都未曾解除公孙洵的禁足,是以当公孙洵听到皇宫的方向响起丧钟时,整个人都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惊。
公孙洵没有想过,自幼疼爱他的舅舅竟也这样走了。公孙洵跪在院中,向着皇宫的方向遥遥祭拜,他并非出不去,以阿萝的能力想要将他带出雪苑易如反掌,而他先前为阿儒准备的退路,沈家、蒋家以及陈廉的亲卫也都聚集在京都周围,几乎可以说,如今整个京都都在公孙洵的掌控中,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甘愿禁足在这一方天地。因为此刻的公孙洵已无法判断舅舅是否还愿意见他。舅舅说得对,师亦風和师亦辰的死,他都难逃干系,他害得舅舅白发人送黑发人,又还有什么脸面去打扰舅舅最后的安宁。
泪水滑过公孙洵的脸颊,可公孙洵却早已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