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亮了村落,但今日的晨曦却再也无法带来往日的生机。栋楼街道两旁,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白色的丧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哀伤和肃穆。
送葬的队伍缓缓启动。队伍的最前方是手持魂幡的管家,自雲合郡主死后,穆淳远便没了后人,他生前常常戏言,生怕死后梁岼打幡都是一副不着调的样子,可谁能想到,最后梁岼竟和他一起去了。
管家的步伐沉重而缓慢,脸上写满了浓浓的哀伤与不舍。公孙洵同语禾紧跟在后面,而后就是舛啓位高权重的朝臣们。穆淳远和梁岼是百姓心中的英雄,故而整个东洛的百姓都自发地来到王府门前送行。
穆淳远和梁岼的灵柩由几位壮年男子肩扛,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行在人群中,确保灵柩的平稳。灵柩上覆盖着一层红色的锦缎,上面绣着金色的图腾,飘零的纸片在空中飞舞,似乎诉说着人们对英雄的不舍。
沿途,更多的百姓加入了送葬队伍。有的携家带口,有的独自行走,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泪水,人群中的呜咽声此起彼伏,但可以听出那些声音中的隐忍。公孙洵知道,百姓们都不愿惊扰了外公和舅舅的英灵。
……
随着最后一抔尘土落在坟墓上,一直强装坚强的语禾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忽然挣开公孙洵的手,疯了般地用手去扒刚刚盖在坟墓上的土。“我不要,我不要他们死!我要祖父,我要爹爹!”
公孙洵见状忙上前拉住语禾,语禾挣脱不开,歇斯底里的哭喊声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由得湿了眼眶。
“冷静点,语禾,还有阿洵哥哥。你还有阿洵哥哥!”
语禾的力气仿佛一瞬间就被抽走了一般,她瘫软在公孙洵的怀里,不住地低喃道:“我想祖父,我想爹爹……”
“我知道,哥哥知道!哥哥保证,一定要让害死他们的人付出代价,哥哥保证!”公孙洵抱着语禾的手紧了又紧,泪水也无声地落了下来。
一切尘埃落定后,公孙洵便要阿萝按着计划换了来时的马车。公孙洵、华誉、语禾还有管家坐在一辆马车中,而管家的家人则坐在另一辆马车里。
马车行到城门,车夫拿出令牌,守城官兵见是皇家令牌忙恭恭敬敬地放行。可就在马车即将出城时,一队人马从后面追来。
“把那两辆车给本王拦下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多日不见的砺王,他的脸上还留着被阿萝痛打的痕迹,可即便如此也无法掩盖他那令人作呕的神情。
守城官兵见来人乃是砺王,自然不敢懈怠,于是立即拦下公孙洵的车马。语禾和管家的眼中都不禁闪过一丝慌乱,可公孙洵却仍旧不动声色,一旁伤势尚未痊愈的华誉也还是那副冷面孔,似乎砺王的到来对他们没有产生丝毫的影响。
砺王驾马向公孙洵的马车走来,他抬手掀开车帘,看着语禾戏谑道:“你们这是要把本王的妾带哪去啊?”
语禾害怕地向公孙洵的身边靠了靠。而公孙洵则是二话不说,抬起手来直接对砺王射出一枚袖箭。若不是那袖箭射出时本就有些偏了,只怕砺王当场就会毙命。
砺王吓得缩回头,勒紧缰绳掉头就走。但他可不会轻易放过公孙洵,砺王回到众人中间,手中的马鞭抽在一旁的随从身上。那随从痛呼一声,立即又耀武扬威地对一众人命令道:“去把语禾郡主抢回来。”
众人闻令一起向马车走去,华誉冷哼一声,对一旁的公孙洵说道:“殿下的箭法不太行,不如看看我的?”华誉自怀中掏出五枚带衣镖,一挥手,镖尾系着红色绸带的银镖便射穿了为首无人的喉咙。紧接着又是五枚。行在最前面的十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栽下了马。
后面的人见状不敢再上前,可砺王就在身后,他们又不敢退回去,一时间勒马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守城的将士因感佩老王爷和梁大人的英勇捐躯,自然也不会帮着砺王为难他们唯一的后人。
场面一度陷入僵持之中。
“怎么?不来了?那我们可走了!”公孙洵的声音从车内响起。然而就在车夫扬鞭准备出城时,一支箭羽正中马车前方。
这一次,来人乃是穆天赐身边的御前侍卫鲁枕。鲁枕身材高大,面容刚毅,眼神坚定而警觉。他大抵是如今穆天赐身边最信任的人了。
“是鲁枕。”管家的心沉入谷底,他知道鲁枕就代表了陛下的意思。今日看来是走不了了。
公孙洵拍了拍语禾的手,安抚道:“放心,有哥哥在。”
把语禾交给华誉后,公孙洵便独自跳下马车。
“鲁大人这是来为本王送行的?”公孙洵嘴角轻扯,明知故问道。
鲁枕并不想伤害语禾,但皇命难违,他必须留下小郡主。
鲁枕下马,恭敬地施了一礼,“殿下,请将小郡主留下。我保证,定会护郡主安危。”
公孙洵冷笑一声,摇头道:“可本王不信你的保证。”
“那只好得罪了!”鲁枕作势便要上前夺人,可下一秒公孙洵便对天空放了一支响剑。鲁枕见状愣在原地。而公孙洵却是满脸的不以为意,他对鲁枕言道:“今日,语禾本王定要带走。除非你杀了我,不然,谁也别想把她抢了去。”
“鲁大人,城外有北齐将士正往这里来。”
鲁枕一愣,却听公孙洵继续说道:“鲁大人难道忘了我北齐还有两千援军在舛啓境内。”
“你!”鲁枕被气得语塞,半晌才说道:“你这是背信弃义。”鲁枕对公孙洵的指责并非全无道理。按着原本的约定,北齐的援军此时都该到达舛啓与北齐的交界处了。但那日公孙洵听管家说了语禾之事后,便已有了将她带走的打算。公孙洵向来如此,不打无准备之仗,故而一早便书信一封,让两千援军在东洛附近隐藏,等待消息。
“鲁大人说本王背信弃义也好,卑鄙小人也罢,总之不管怎样,今日本王今日定要带走语禾。鲁大人应该比谁都清楚,舛啓如今的形势可不乐观,不知你们有没有这个资本,为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事情再与北齐为敌呢?”
“咱们可是盟友!”鲁枕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若你们非要留下语禾,咱们也可以是敌人!”公孙洵毫不退让地继续说道:“你要明白,本王愿意促成两国的结盟是为了老王爷和梁大人,同样的,若有人想要伤害他们在意的人,本王也不介意亲手这个结盟!”公孙洵留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转身上了马车。“走,出城!”公孙洵刚刚坐稳,便对车夫吩咐道。
车夫一扬马鞭,马车便在众人的注视下出了城门。看着公孙洵洋洋自得的离去,砺王不由得怒火中烧。他忽然夺过身边侍卫的弓箭,对着还未出城的第二辆马车射出一箭。“北齐的人可以走,语禾本王也留不住,但那些贱民本王还是做得了主的,都给我杀了!”
砺王把弓丢在地上,随行的侍卫得了令,立即对第二辆马车进行了射杀。鲜血自车厢内流出,马车内痛苦的呜咽声很快就归于沉寂。
管家听着后面发生的一切顿时慌了神,那可是他的家人啊。管家起身想要跳下马车,却被华誉的木拐拦住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