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亦儒和沈阎都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华家满门忠良,华誉更是北齐炙手可热的少年将军,若说别人背叛或许可能,但如果说此人是华誉,别说师亦儒和沈阎不信,想必整个北齐都不会有人相信。
“华誉没有理由叛国。”沈阎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没说华誉叛国,你们别忘了,跟华誉一起消失的还有他的副将许坤。来这里之前我就想过华誉消失的可能性,如今看来,应当是许坤背叛了他。”
这样的解释倒也说得通了。许坤虽跟随华家多年,但和华誉相比,他的可信度便要大打折扣了。
“眼下怎么办?”这是师亦儒第一次上战场,没想到就遇到这么多棘手的事。
公孙洵早已想好对策,于是说道:“我和阿萝先快马加鞭往东边去,截住东境的援军。北齐如今与舛啓交好,咱们不能丢了东边的势力。”
师亦儒与沈阎不约而同地微微颔首,而后又听公孙洵继续说道:“沈将军,我要你去西面策应陈廉。”
“陈廉?”对于沈阎来说,陈廉作为陈家人,和他的祖父、父亲一样讨厌。沈阎甚至觉得传言中陈廉也忽然消失就是前往西边与陈家军汇合,打算攻打京都。如今在公孙洵的口中得到陈廉就在西面的消息,沈阎的眼中更是浮起三分警惕。
“将军不对担心,陈廉是本王的人。”公孙洵坚定的眼神让沈阎眼中的警惕褪去些许,但他对陈廉此人并不了解,心中仍旧存疑。
“可他终究是陈家人。”沈阎就是如此性情,心中有话从不憋着。
公孙洵轻扯嘴角,“陈家和沈家可不一样,将军与沈大将军兄友弟恭。但据本王所知,二位将军其实并非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对吗?”
沈家两兄弟的事外人知道的很少,这事还是师亦允在世时同公孙洵说的。沈阎虽心中好奇公孙洵为何会知晓此事,但他还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下来。“殿下说的没错。我并非嫡母所生。我的姨娘本是妓院的一个淸倌儿,父亲遇到她时,她正被老鸨逼着接客。父亲不忍,便给姨娘赎了身。但沈家终究是世家,总不能明目张胆地迎娶一个妓女,所以姨娘便一直被养在外面。也是她命苦,生我时难产,我们母子都没见上一面,她就死了。后来父亲将我接回府中,母亲怕我的身世被人诟病,便对外说我是她的亲生儿子,给了我沈家嫡次子的身份。”
公孙洵脸上带着微笑,缓缓开口道:“将军很幸运,遇到了沈老将军和沈老夫人,将军可知道陈廉的身世与将军一般无二,可他却没有你那么幸运。整个陈家从未将陈廉当人看过,就连陈翀和陈启藩也觉得这个庶子根本就可有可无。陈廉与文家大小姐文珺本是两情相悦,但为了利益,他们不惜拆散一对有情人,将文珺嫁给师亦風。后来又一手策划了陈廉和文珺的‘奸情’,从而撇清文家和田党的关系。这样的家,将军觉得陈廉还会留恋吗?只要有陈翀和陈启藩在的一天,陈廉便永无出头之日。算日子,陈翀和陈启藩应该已经潜入陈家军了,眼下他们还缺一个契机,本王要你在这契机出现前,配合陈廉夺取陈家军兵权,而后佯装攻打西奴,咱们就来一个……”
“围魏救赵!”三人异口同声,而后相视一笑。
按着计划,公孙洵与阿萝向东而行,沈阎西走,而师亦儒则留在原地时刻关注乌远城的一举一动。
荒山小路,蜿蜒曲折,如同一条被遗忘的丝带,静静地躺在野草和灌木丛生的山谷之中。这里仿佛远离了尘嚣,只有风声和鸟鸣作伴,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枯叶的气息。小路两旁,参天的枝叶交错覆盖在头顶。阳光从枝叶的缝隙中斑驳地洒落下来,光斑随着微风轻轻摇曳,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
公孙洵与阿萝已整整走了一日一夜,从最初的快马狂奔到此时牵马徒步,二人一刻也不敢耽搁。公孙洵心中担忧,他不仅担忧东境的安危,更担心外公和舅舅的生命安全。公孙洵知道,一旦南陈和西奴攻打舛啓,依着外公和舅舅的性子,必然会披甲上阵,与舛啓百姓共存亡。想到此处,公孙洵不由得又加快了脚步。
阿萝有些担心地看着身边脸色越来越差的公孙洵,但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是劝不住他的。如果说这世间还有什么人能让主子在意,舛啓的老王爷,梁大人还是小郡主绝对可以占据很重要的位置。
正如公孙洵所料,荒山的小路上到处都是骑兵经过的痕迹,好在根据这些痕迹可以判断,西奴的骑兵也刚刚离开不久,若能来得及拦下东境南下的援兵,事情便还有转机。
为了加快进程,公孙洵与阿萝选了更快的山路,但如此也同时面临着与援军错过的风险。公孙洵原本可以选择从官道截停援军,但如此一来将会耽误将近一天的时间。大战在即,时间便是一切。
然而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当公孙洵和阿萝越过荒山来到岔路时,却发现援军还是早他们一步南下了。
“阿萝,你带上我的令牌去追援军。”
“那殿下呢?”阿萝满眼担忧地看着公孙洵。
“我去舛啓,若援军来不及,我还能帮着外公抵挡一二。”
“殿下势单力薄,即便孤身涉险对大局又能有什么改变?”看着公孙洵几乎没有血色的脸颊,阿萝心中更是没了底。
然而面对阿萝的劝阻,公孙洵仍没有半点动摇的意思,他看着阿萝微微一笑,低声说道:“你该明白,是他们给了我新生。若不是外公和舅舅,早在离开南陈的那一刻,公孙洵便已死了。”
阿萝知道自己劝不住,只好将出发前童颜为公孙洵配制的药丸尽数递到公孙洵手中,“殿下,童颜说过,这药只能在危机时刻服用,且一日最多只能服用一粒。您收好,务必要保重身体才是。”
公孙洵点点头,接过瓷瓶揣在怀里,主仆二人一南一东,各自朝不同的方向驾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