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生辰的这一日，皇后突发恶疾，幽闭于玉嫣宫内疗养。而就在同一日二皇子师亦辰也于宫中病倒，被困中和殿。
世间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但既然陛下如此说了，事实便就只能是这样。
次日朝堂，不仅病重的师亦辰没有出现就连洵亲王公孙洵与贤亲王师亦儒也一并消失在朝堂之上。
朝中上下，皆隐隐嗅到一股不寻常的味道，其中最为紧张的莫过于陈翀父子。
散朝后，陈翀给了陈启蕃一个眼神。父子二人心照不宣地走在众臣最后。事实上，即便二人没有如此，朝中的许多朝臣似乎也想与陈家保持距离。
与众人拉开一段距离后，陈启蕃冷哼一声，言道：“都是些见风使舵的小人，昨日还都是些阿谀谄媚的模样，今日便都唯恐避之不及了。”
相比较陈启蕃，陈翀显然更沉得住气。“启蕃，你也算是在朝中浸淫大半辈子了，怎么到如今还看不透这些？能够坐到这些位置的人，哪一个不善于审时度势？我陈家得势时，他们自然争相亲近，但若我陈家失势，那些趁机在背后捅刀子的人，只怕正是平日里那些对我们笑脸相迎的老东西。”
陈启蕃叹息一声，他并非不懂朝中的这些事情。只是轮到自己身上，心中仍有些不甘罢了。
“父亲，您说妹妹和辰儿他们到底是怎么了？按说以陛下对他们母子的宠爱断然不会至此，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竟让母子二人都被禁足了？”
陈翀摇摇头，“为父也想不出来。眼下咱们只能面见陛下，探探陛下的口风了。”
父子二人并未出宫，而是转而走向御书房走去。
师沐寒每日下朝都会在御书房处理政务，今日也不例外，陈翀父子远远便看到胡阜的义子胡升守在御书房外。胡阜、胡升父子二人素来是师沐寒最信任的人，常常侍奉在圣驾左右。然而今日胡升却守在御书房外面。
见此情形，陈翀便已大抵猜到今日想要见到陛下怕是难了。
然而即便如此，陈翀父子仍走上前去，对胡升恭敬有礼的说道：“胡公公，烦请您通报一声，老臣想要面见陛下。”
胡升面露为难，他将腰弯的极低，给陈翀父子回了礼，而后言道：“陈老将军，不是奴才不为您通禀，实在是陛下有令，今日谁都不见！”
事情正如陈翀所料，而师沐寒的态度同时也印证了一件事，那便是女儿陈玉嫣和外孙师亦辰当真是出了大事。
陈翀一阵心慌，他回头看了看儿子陈启蕃，父子面面相觑，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胡升见此，忙上前一步，施礼言道：“二位将军，今日陛下政务繁忙，二位若有要事不妨明日朝堂上再奏禀陛下吧。”
胡升的话显然已有逐客之意。陈翀父子并非初出茅庐的愣头小子，自然知道即便心中着急，此时也不是询问的最佳时机，故而父子二人道了声是便转身离去。
陈翀父子离开不久御书房的门便开了。出来的是大内总管胡阜，胡阜拍了拍胡升的肩膀，肯定道：“做的不错，处事越发圆滑了。”
胡升一见笑意，对胡阜回道：“都是义父教的好。”
“你这小子整日里就是嘴甜，贯会溜须拍马。好好在这守着，谁也不能进来。”胡阜留下这句话，便又进御书房伺候了。
师沐寒的面前摆着厚厚的一摞奏折。但他今日哪里还有心情处理政事。师沐寒烦躁地翻阅了几本奏折，便又心烦意乱的把那些恼人的东西丢在一边。
胡阜见状忙走上前去。胡阜拿起旁边木桌上的热茶，递到师沐寒面前，“陛下，您太累了，歇歇吧。”
师沐寒随手接过茶盏，却放在手中，迟迟未饮。良久，师沐寒才叹息一声，对身边的胡阜问道：“朕真的错了吗？朕自问疼爱皇后多年，对辰儿更是毫无底线的偏爱，可为何最终恨朕的却是他们母子？”师沐寒的声音中带着无助与疲惫。
胡阜知道皇后娘娘和辰王殿下此番当真是伤了陛下的心，但事实上胡阜并不愿意在这种时候与陛下讨论这种问题。毕竟皇后与辰王的未来究竟是何发展眼下还无从得知。
昨日事发时，胡阜虽未入殿侍奉，但始终守在殿外的他，却是将一切都听得分明。
胡阜知道陈玉嫣和师亦辰都做了什么，他们母子的手上沾满了无辜人的鲜血。先太子师亦允、阮德妃、长公主师沐雪，甚至就连庶人师亦風都是他们利用洵王之手所害。陛下疼爱的长子、陛下唯一的妹妹、陛下心爱的女人尽数死在母子二人手中。若是换做旁人，只怕死上一百次都不够，可事到如今，陛下竟也只是软禁了母子二人。可见陛下对陈后仍有旧情，对多年疼爱的儿子也是不忍下手。
尽管胡阜知道，陈玉嫣母子二人翻身的可能微乎其微。但这对母子毕竟背靠陈家。如今陈家的势力，便如当年的田党，甚至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这件事未来如何发酵胡阜不敢确定，自然也就不愿多言。
然而今日师沐寒胡阜，胡阜再想躲避也是不可能的。
胡阜压低身子，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待皇后娘娘和辰王殿下，已是仁至义尽。您的一切选择都是出于无奈，只是或许皇后娘娘与辰王殿下不能理解陛下的苦心。但这也恰恰说明了皇后娘娘的心里是一直放不下陛下的。正所谓爱之深则之切便是这个道理。只不过皇后娘娘一时糊涂，用错了方法，伤害了许多无辜之人的性命。但这一切都不是陛下之错，陛下也无需这般自苦。”
胡阜的话可谓是滴水不漏。既肯定了陈玉嫣对师沐寒的感情，同时也指明了陈玉嫣母子二人的罪行。
而此时的师沐寒正需要这样的话来安慰他的心。
师沐寒揉了揉额头，又疲惫的看了眼桌上的奏折。他叹息一声，又在那厚厚的奏折中取出一本批阅起来。
“陛下不歇歇吗？”胡阜依然站在一旁恭敬的问道。
“朕可以休息，那北齐的百姓呢？家事总是大不过国事！”
胡阜见师沐寒如此也不再多言，只小心翼翼的从旁伺候，直至晚膳时分，才陪师沐寒回了乾阳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