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师亦允陈玉嫣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允儿,我的允儿……”眼泪自陈玉嫣的眼角滑落,三年过去了,可师亦允的死仍旧是陈玉嫣心底永远的痛,更是横在她与次子之间无法抹去的伤疤。
“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那蛊毒最终竟会害死允儿。若我知道,我便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用蛊毒杀人?还是不会变得如此恶毒?朕终于明白,为何允儿过世后的大半年,你始终不肯见辰儿,你知道是他对长兄动的手,但你为何不告诉朕?为什么!”师沐寒心中的愤怒与痛苦无法排解,他一面怨恨陈玉嫣母子,却又一面心疼躺在病榻奄奄一息的亲生儿子。这样的折磨让师沐寒几乎无法喘息。
“告诉你?告诉你又能怎样?允儿是你派去战场的,若非如此,他怎会如此短命?”
“你怪朕?你难道不明白朕为何要让允儿多立军功?”
陈玉嫣轻蔑地冷哼一声,“我明白,但我不懂,那些本该就是允儿的东西,凭什么还要让他用命去争?师沐寒,允儿的死,还有辰儿的结局都是你造成的,不是吗?若你当初敢于对抗你父亲,辰儿便不会落下一身的病,他们也不会从嫡子变成庶出。辰儿心中的委屈和不甘到底是因为允儿还是因为你?”
“可朕当年是为了保住你的命!”师沐寒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对陈玉嫣怒吼道。
“可我不稀罕!”一时间,玉嫣宫内帝后二人互不相让,多年的伪装在这一刻全部撕开,丑陋却真实的怨愤赤裸裸地在二人之间爆发开来。
“师沐寒,你知道我有多希望你当初没有妥协,哪怕我真的会因此而死,也好过多年来苟延残喘的活着。你知道当我看到田熙玥在我面前作威作福的时候,我的心中该有多恨!哦,对了,忘了告诉你,田熙玥也是我的手笔。她为了保住儿子,甘愿赴死,但我知道,公孙洵是根本不会放过师亦風的。”
面前的陈玉嫣让师沐寒感到陌生,他不可置信地退了两步,只觉一阵眩晕。这一刻师沐寒心中五味杂陈,对于眼前这个早已不再良善的妻子,他既恨且愧。陈玉嫣说的没错,一切的不幸都是从他屈从父亲的那一刻开始的。
师沐寒无力地滑落在地上,他觉得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看着陈玉嫣眼中有泪,神色间却全是恨意的模样,师沐寒忽然就不想再吵了。他看向陈玉嫣,眼前也渐渐变得模糊,“可是沐雪又做错了什么?一直以来她都把你当作亲姐姐看待。你难道忘了当年在师府只有她为了你与父亲大闹,田熙玥入府也一直是她护着你这个嫂嫂的?”
提到师沐雪,陈玉嫣的脸上不由得浮起一丝痛苦,“我怎么可能会忘?可我从未想过伤害她啊!如果说这辈子我陈玉嫣对不起谁,便就只有允儿和沐雪!”陈玉嫣的目光缓缓转向床榻上的师亦辰,虽然心疼却仿佛又多了一份释然,“善恶有报,辰儿今日如此或许都是报应吧。他亲手杀了允儿,又间接导致了沐雪的死,今日死在蛊毒上,原本就是再公平不过了!”
话如此,理如此,可当师沐寒看到奄奄一息的儿子时,心中仍是不忍。他已失去了两个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他不愿再尝一次了。
“胡阜。”师沐寒对殿外大喊道。
“老奴在!”胡阜应声进入内殿,见师沐寒与陈玉嫣皆颓然坐在地上也只作不见。
“去把洵王宣进宫来,让他带着童颜和那个桃花嬷嬷。”
陈玉嫣闻言,忍不住看向师沐寒,她本以为桃花嬷嬷已死,世间再无人可救辰儿,然而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原来那个老妪竟还活着,且这事情师沐寒也是知道的。
陈玉嫣并不傻,立刻便想到先前师亦儒中毒之事,她抬眼看向师沐寒,眼中更多了几分厌恶,“你和他们一起算计我们母子?”
“朕没有!朕只是不愿相信这一切都是你们所为。”师沐寒起身,胡阜见状立刻去扶。走到陈玉嫣身边时,师沐寒叹息一声,低喃道:“朕从未想过有一天你会狠毒至斯,陈玉嫣,你太令朕失望了!”留下这句话,师沐寒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玉嫣宫。
师沐寒下令将师亦辰移入朝晖阁的中和殿内,至于皇后陈玉嫣则对外宣称染了恶疾,幽闭于宫内静养。
大约半个时辰后,公孙洵带着童颜和桃花嬷嬷入了中和殿。公孙洵想到了舅舅定会为了救师亦辰性命而宣召桃花嬷嬷,但自己还有入宫面圣的机会。
一进中和殿,众人便见师沐寒脸色不善地坐在大殿正中,他单手扶着额头,看起来疲惫至极。
“臣,参见陛下。”
“民女参见陛下。”
“奴婢参见陛下。”
三人同时跪拜见礼。师沐寒冷眼扫了一眼面前的三人,并未让他们起身。而是看向公孙洵问道:“洵王,你可知朕宣你们入宫所为何事?”
公孙洵叩首答道:“臣知道。”
“那你可愿意让你的人尽心医治?”师沐寒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不曾想却听公孙洵答道:“臣愿意。”
师沐寒蹙起眉,有些不可置信地坐直身子,目光依旧落在公孙洵身上,他竟有些猜不出公孙洵此言的真假。
“你的态度变得太快了些。”师沐寒毫不掩饰地道出了心中的疑问。
公孙洵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慢慢仰起头,对上师沐寒怀疑的目光,“回雪苑的路上,我梦到了兄长和母亲,他们怪我。”话音刚落,公孙洵便忍不住红了眼眶,而师沐寒眼中的怀疑也瞬间消散,他点点头,似是在自言自语,“是啊,允儿和沐雪都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起来吧。”师沐寒长处一口气,似乎这样才能让心中的郁结得意舒缓一般。
“桃花,你可有解毒的办法?”师沐寒转而看向桃花嬷嬷,而桃花嬷嬷则是把雪苑的说辞又重新禀告给师沐寒听。
师沐寒点点头,他心中明白,这不过就是一场豪赌,而赌注便是儿子的命。“童颜,朕信任你的毒术,放手去做,若能救回辰王的命,朕便免了你家主子的责罚。”
师沐寒善于攻心,他知道对于童颜来说,威胁远不如利诱,而童颜最在意的莫过于她身边的男人公孙洵。
童颜转头看了看公孙洵,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童颜的心里很不是滋味,童颜回身,对师沐寒拱手道:“必不负陛下所托。”
桃花嬷嬷与童颜进了内殿,中和殿的正殿内便只有师沐寒和公孙洵二人。师沐寒刚要开口说话,门外的胡阜便轻手蹑脚地走了进来,“陛下,贤王殿下在外求见。”
师沐寒抬眼看了看公孙洵,而后对胡阜吩咐道:“不见,让他回去。贤王妃刚刚生产,让他好生照顾,近来便不必上朝了!”
师沐寒的话让公孙洵心中一惊,他知道舅舅的话表面上看是给阿儒和念念恩典,可实际上还是对阿儒今日之事有所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