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洵，朕已说到这个份上，你还要怎样？朕已经没了两个儿子，辰儿他……”师沐寒停顿一下，才又叹息一声，言道：“他也没有几年可活了，难道你非得让他身败名裂才甘心吗？”
师沐寒的无奈公孙洵并非没有看到，但阿允兄长的死、母亲的死还有阮德妃的死不能因师亦辰是一个将死之人便可以被轻轻揭过。
师亦儒将怀中的小祁宥交给一边的嬷嬷，而后也跪了下去，“父皇，儿臣也无法宽宥。”
“阿儒，怎么你也？”
师沐寒话音刚落，师亦儒便接话道：“父皇可知道母妃并非急症而死，她也是中了蛊毒。父皇，儿臣自幼没了母妃，后来便一直养在雪苑，对于儿臣来说除了一年只能见上几面的父皇以外，便只有皇长兄和姑母是真的待儿臣好，可皇兄和姑母接二连三惨死，这样的仇和恨父皇让儿臣如何宽宥？”师亦儒越说越激动，眼眶也微微泛红。
“你说什么？”师沐寒激动地站起身，看着跪在面前的师亦儒问道：“你说你母妃也是中毒而死？难道她不是被田熙玥那个贱人害死的吗？”
“父皇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师亦儒毫不躲避，直视着师沐寒的目光，“杀害母妃的不是废后田氏，而是……”
“够了！”师沐寒转过身阻止师亦儒继续说下去。
“还有我母亲。”公孙洵站起身，面对着师沐寒的背影说道：“舅舅，还有你唯一的妹妹！”
“不可能！”师沐寒猛然转回身，对公孙洵辩驳道：“玉嫣素来与沐雪关系最是亲厚，当年在师府中时，是沐雪处处照顾她，才让田熙玥不能对她为所欲为。沐雪回到北齐后，也是玉嫣处处照拂，才让沐雪能够平静地在雪苑生活。他们之间早已不是姑嫂之情，是姐妹、是至亲！”
“可舅舅刚才难道没有看见，皇后要一刀刺穿我的胸膛吗？”公孙洵的话让师沐寒微微一愣。刚刚他的确对陈玉嫣的行为感到震惊，在师沐寒的记忆中，陈玉嫣哪怕只是踩死一只蚂蚁都会内疚不已，可今日她眼中的杀气师沐寒看到了。那样的陈玉嫣让他感到陌生。可难道就仅仅如此自己便要怀疑当年之事全是玉嫣所为吗？
看出了师沐寒的犹豫，公孙洵趁机继续说道：“害死母亲的确实不是皇后，这事她事先并不知情。但这一切却与师亦辰脱不了干系！当年师亦辰下毒害死阿允兄长，为了转移众人的视线，也为了除掉唯一可能发现端倪且与兄长有情的嬛姐姐，师亦辰特意对埋在雪苑的钉子兰云下了命令。只是在动手之时，兰云无意间伤到了母亲，为了不被发现，她才制造了母亲坠楼惨死的假象。”
“这些你可有证据？”师沐寒冷声问道。
“是兰云亲口招供的。”公孙洵答道。
“兰云呢？”
“死了！”
“死了？”师沐寒不自觉地提高了音调。“怎么死的？”
“我亲手杀的！”
“你！”师沐寒因恼火而浑身颤抖着，他指着公孙洵问道：“你可知道我北齐是不允许滥用私刑的，何况你还杀了她！”
“只要能为兄长和母亲报仇，什么样的结果我都愿意承担。”
“但兰云如今死了，便是死无对证！”
“可她原本是谁的人，舅舅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兰云不会出卖皇后和辰王，所以我也不会留她！”
眼前的公孙洵让师沐寒感到陌生，原本他只以为自己的外甥是个面冷心热之人，可今日公孙洵的杀伐果决与眼中的狠厉却让师沐寒不自觉地想起了那个人，那个杀了自己的义弟，将妹妹折磨至疯的人。这一刻，师沐寒几乎可以确定，公孙洵就是高霍的孩子，因为阿褚的血永远都不会这样冰冷。
“舅舅知道为什么方才皇后娘娘恨不得杀了我吗？”公孙洵不顾师沐寒眼中的陌生继续说道：“是因为她看到了师亦辰虎口处的痕迹，那痕迹与当年阿允兄长手上的痕迹一模一样！师亦辰体弱，若不及时救治根本挺不过今日！”
“你说什么？”师沐寒的语气忽然变得冷厉，可公孙洵却轻轻扯动嘴角，毫不畏惧地继续说道：“但那只是皇后娘娘认为的，我又没有心蛊，怎么可能给师亦辰下毒。反倒是皇后娘娘，若她用了心蛊的解毒之法，师亦辰才是真的没救了！”
公孙洵的话让师沐寒陷入更大的震惊，眼下陈玉嫣与师亦辰已走了两个时辰，陈玉嫣救子心切，若一切真如公孙洵所言，想必陈玉嫣早已落入算计之中。
师沐寒不再多言，只对殿外喊道：“摆驾玉嫣宫，快！”
看着师沐寒怒极的背影，公孙洵的心彻底凉了。他知道，这一刻对于师沐寒来说，阿允兄长和母亲的死已经不再重要，能否抱住师亦辰和陈玉嫣才是舅舅最关心的事情。
师沐寒离开不久，便有四名禁军进入殿内，“洵王殿下，陛下有令，让您回雪苑禁足。”
师亦儒起身看向四名禁军，面色不善地言道：“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洵王殿下稍后自会出去！”
“可是……”禁军为难地彼此对视一眼，却迎来了贤亲王的雷霆之怒，“怎么？本王在此还能让洵王跑了不成！滚出去等着！”
四名禁军见此，忙连连称是，退出殿外。
“兄长为何要这样做？”殿内只剩师亦儒和公孙洵二人。师亦儒缓缓起身，有气无力地对公孙洵说道：“你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不是吗？我毕竟是父皇的儿子，他是不会真的对我做什么的。可是兄长……”
“阿儒，这件事只能由我来做，正因为你是舅舅的亲生儿子，才不能让他觉得你是兄弟相残的冷血之人。你要明白，你身上肩负的不仅仅只是仇恨。”
“但对我来说，皇兄、母妃、姑母还有兄长你都比那个位置更加重要！”
师亦儒的话让公孙洵的心中涌过一阵暖流，他嘴角微微上扬，眼底的苦涩却始终没有消散，公孙洵走到师亦儒面前，伸手拍了拍师亦儒的肩膀，“可不管是阿允兄长、德妃娘娘、母亲还是我，都更希望看到北齐长治久安，不再有这样那样的悲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