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歌舞结束后,师沐寒也注意到了公孙洵旁边那个空出来的位置。师沐寒一直知道师亦儒是装病,故而见他这样大的日子都不出现心中难免有些许不悦。
“儒王呢?不是说身体已经好些了吗?”师沐寒的目光落在公孙洵身上,而公孙洵自然知道舅舅是什么意思。
公孙洵这边刚刚起身拱手打算回答,乾阳宫外蒋念念的身影却忽然出现了。小玖小心翼翼地扶着蒋念念,眼下距离蒋念念临盆已是越来越近了,她孕肚高高隆起,仿佛多走几步都十分吃力的样子。
蒋念念焦急地走到大殿中央,因身体笨重便也只能勉强地屈膝施礼。蒋念念刚一起身便对上首的师沐寒禀告道:“父皇,儒王今日身体不适,却还要坚持来给母后贺寿,可人刚刚走到西苑便晕过去了,眼下赵医女正在一旁照看,儿臣特来禀告。”
蒋念念的神色和态度看起来确是万分焦急,包括师沐寒在内的众人闻言都不由得心中一惊,可公孙洵却注意到了一些不合常理的情况。首先阿儒根本没有中毒,以他的身体断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晕倒在西苑;其次,若阿儒真的晕倒,以念念对阿儒的感情又怎么可能将他留在原地自己跑到乾阳宫来禀报?念念方才还将礼数做的周全,面上虽是慌乱,可行为却说不了慌。
公孙洵意识到或许这一切都是师亦儒的安排,但这小子到底要做什么?公孙洵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对师沐寒和陈玉嫣施礼道:“陛下、皇后娘娘,不如让臣先去看看儒王吧。”
公孙洵话音一出,蒋念念的神色间便不由得闪过一丝不自然。可还不等她想出应对之法,坐在殿下首位的二皇子师亦辰也起身拱手道:“父皇、母后,儿臣与阿洵一同前去。”
师沐寒点点头,于是公孙洵与师亦辰便跟着蒋念念一同朝西苑的方向走去。
出了乾阳宫,公孙洵的目光落在蒋念念的脸上,他希望能从蒋念念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然而蒋念念却始终都在逃避公孙洵那略显犀利的眼神。见蒋念念神色异常,公孙洵便更加笃定她与阿儒有事瞒着自己。可如今事情已到了这一步,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了。眼下唯有走一步看一步,看看那小子到底要做什么?
几人一路向西苑走去,然而甬道上却空无一人。
“弟妹,老八呢?”师亦辰微微蹙起眉头问道。
蒋念念指了指西苑内的怡和殿,不慌不忙地答道:“许是被奴才们抬进怡和殿了吧。”
师亦辰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这怡和殿乃是阮德妃生前的寝殿,自阮德妃死后,怡和殿便一直空置下来,父皇不允许任何妃嫔迁殿至此,还留下太监嬷嬷日日打扫,足见父皇对那阮德妃也是确有真情的。这么多年来,阿儒每每进宫大都会经过此处,但据师亦辰所知他却从未踏足过怡和殿,师亦辰本以为阿儒从不来此是因为怕触景伤情,然而今日他却偏偏在此处晕倒,这样的巧合难免不让人心中生疑。
“二皇兄,怎么了吗?”蒋念念见师亦辰有些愣神,忙上前问道。
师亦辰闻言,连连摇头,“没怎么,只是担心老八,咱们快进去吧。”
三人在下人们的簇拥下疾步进入怡和殿,殿内除了脸色苍白的师亦儒和一脸汗水的赵嬛外便只有一直守着怡和殿的两个太监伺候在侧。
见阿儒的脸色真的很差,公孙洵忙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
赵嬛站在一边,用一种近乎绝望的声音答道:“余毒复发,命悬一线。”
“怎么可能?”师亦辰满脸的假情假意,若不是已知过往之事,只怕大家还真会相信他是个一心疼爱弟弟的好兄长呢。
“二哥,”师亦儒虚弱的声音自床榻那边响起,“桃花嬷嬷到底是不是你派来害我的?”
师亦辰没有想过师亦儒竟会如此直白地问自己这般问题,但转念一想,或许他是真的要死了才会如此不甘心。当初师亦儒中毒,却因童颜和赵嬛勉强捡回一条命,可桃花嬷嬷的手段又怎会只有鹤顶红一样?为了保证成功,师亦辰可是吩咐她将心蛊也一并下了。如此看来,童颜和赵嬛的本事虽大,却也只能勉强克制鹤顶红的毒性,而这心蛊的蛊毒,想必她们此时都还没有发现。
师亦辰的心中浮起几分得意,想到师亦儒虽没有即刻毙命,可几个月缠绵病榻最终却还是难逃一死,心中就莫名的欢心。奈何这种欢心却不能表现出来,对于师亦辰来说,这可是一大憾事。
师亦辰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十分难过且无辜,他走到师亦儒面前,轻声说道:“老八,你怎么能怀疑二哥呢?你难道不知在众多兄弟中除了大哥,二哥便是与你最亲?我若知道那桃花嬷嬷心存不轨,一早就亲手了结了她,何况那个老东西是你自己要的不是吗?”
师亦辰心痛且委屈的模样当真是真实极了,然而整个怡和殿内,却无一人信他。
“二哥,你扶我坐起来。”师亦儒吃力地伸出手,而多年上演兄友弟恭的师亦辰则本能地伸手去扶,可就在二人双手相触的一瞬间,师亦辰只觉虎口处一疼,他迅速抽回手,可一切已经太晚了。
师亦辰低头看自己的右手,只见虎口处有被针刺的痕迹,那针极细,以至于伤口处根本没有血流出来。
师亦辰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师亦儒,大吼道:“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面对着不再冷静的师亦辰,师亦儒终于露出了一抹讥笑,他微微坐起身,直视着师亦辰的双眼,反问道:“怎么?这手段二皇兄不清楚吗?”
看着眼前的一切,公孙洵终于明白阿儒要做什么了?在原本的计划中,刺伤师亦辰的应该是公孙洵才对,但阿儒为了保护他,擅自改变的计划。如此一来,一旦事情败露,受罚的便是阿儒。
公孙洵十分气恼地看着师亦儒,声音中的恼火显而易见,“谁让你擅作主张的?”
师亦儒转头看向公孙洵,嘴角轻扯,言道:“兄长想保护我,可我也想保护兄长啊。更何况,母妃的仇本就该我自己来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