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自兰云的胸前汩汩而出,公孙洵满眼愤怒地看向阿萝,大吼道:“为什么阻止我?”
“殿下,您冷静点!今日您对桃花嬷嬷说的话您忘了吗?兰云只是一把杀人的刀,您想要的难道只是毁掉一把不会思考的杀人工具吗?”
阿萝的话终于唤回了公孙洵的理智,他无力地松开手,长剑应声落地。兰云的脸因痛苦而扭曲着,但她却依旧用虚弱的声音对公孙洵说道:“是我失手杀了夫人,殿下便取了我的命为夫人报仇吧。”
公孙洵闭上眼,良久不再说话,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和霉湿味已不再能影响公孙洵分毫。这一刻他仿佛已经麻木了。
就在阿萝以为公孙洵不会再审问兰云的时候,公孙洵忽然睁开眼,眼底的悲伤已被冷静所取代。
公孙洵逼近兰云,再次开口问道:“你为何要将一切全盘托出。若你不说,本王根本查不到。”
兰云因受了重伤,故而阿萝也不再钳制她,兰云忍着胸前的伤痛,重重地向公孙洵磕了一个头,“因为我对不起夫人,对不起殿下。我虽是皇后娘娘和辰王殿下的人,但自我进入雪苑后,夫人便一直把我们这些下人当作亲人看待。殿下,不管是皇后娘娘还是辰王,他们都不曾想过伤害夫人和您。而我当初被派到雪苑也的确是受了娘娘嘱托,好生看顾夫人,照顾殿下。是我的一时失手才铸成了大错,如今一切都已无法挽回,既然殿下已经发现了我的身份,我便也无需隐瞒,这条命本就是我欠夫人的。我愿意偿!”
公孙洵冷笑一声,“说的倒是好听,兰云姑姑将当年之事和盘托出难道不是想利用我的愤怒结束自己的性命吗?若不是阿萝刚才拦着本王,本王还真就着了姑姑的道。”
公孙洵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兰云,缓缓开口问道:“当年师亦辰为何要对阿允兄长动手?难道就是因为一个储位,他便能下得了手弑兄吗?”
兰云摇摇头,当公孙洵提到师亦允的时候兰云的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伤感,“我也不知,二殿下对大殿下动手之事,先前我们谁也不知道。大殿下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若知道二殿下竟然对对他狠心下手,又怎会不事先提醒皇后娘娘?这事皇后娘娘也是后来才发现的,大殿下死后的大半年,皇后娘娘都不肯见二殿下一面。他们母子二人也是近一年才和缓了关系。”
“原来如此。”公孙洵摇摇头,苦笑着说道:“不管是对于陈后还是兰云姑姑你来说,在阿允兄长和师亦辰之间都难以抉择。如今既然兄长已死,你们便会本能地去保护另一个。可是这对于兄长来说,公平吗?”
兰云姑姑忍痛叹息一声,却不再言语。
“兰云姑姑可还有什么要同本王说的吗?”公孙洵沉默片刻后才又开口问道。
而兰云只是摇摇头,“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
“好。”公孙洵忽然俯身捡起地上的长剑,还不等阿萝反应,那长剑便已刺穿兰云的胸膛。
利刃刺破皮肉的声音在昏暗的地窖里显得尤为诡异,而兰云姑姑的脸上却浮起一丝释然的笑意。
“殿下,您这是……”阿萝对公孙洵的举动实在是始料未及,不然也不会来不及阻止,“这兰云可还有大用处,殿下为何要急着杀了她?”
公孙洵叹息着摇摇头,目光落在兰云的尸身上,“你觉得她为何会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阿萝摇摇头,这也正是她奇怪的地方。
公孙洵看了阿萝一眼,继续说道:“就是因为她绝不会出卖陈后和师亦辰。兰云说的没错,她心中对母亲和我是有感念的,可即便如此,我和母亲在她心中的地位也终究还是无法与师亦辰母子相比。你不是查过她吗?她曾经可是师亦辰的乳母。对于兰云来说,师亦辰或许便如亲子一般重要,这样的感情你如何能指望她会轻易反水。既然如此,留着也是无用。不管她是不是无心,母亲终归是死在她手里。这条命她得偿!”公孙洵眼中的悲伤和不忍瞬间散去,他转过身不再看兰云的尸体。
可眼下的状况却给阿萝留下了一个难题,“殿下,这兰云婆婆的尸体要怎么处置?身为雪苑的掌事姑姑,总不好就这么无缘无故地死了吧?”
“怎么会是无缘无故呢?兰云姑姑伺候本王时,不慎从澜月轩三楼坠落身亡!”公孙洵留下这句话便借着昏暗的光线往地窖上面走去。
阿萝看着公孙洵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兰云的尸体,淡淡地答了声“是”。这一刻,阿萝只觉得公孙洵似乎变了,变得更加强大,更加可怕!
公孙洵回到澜月轩,手上的鲜血洗了很多遍却仿佛总是洗不干净。公孙洵将铜盆打翻在地,声音引起了外面守夜下人的注意。
“殿下,您没事吧!”
“给本王滚开!”
整个雪苑的人从未见过公孙洵这般暴怒,故而没人敢擅自靠近。公孙洵双眼腥红,想着兰云生前的话,心中的仇恨越发浓烈。
仅仅就因为师亦辰一人的私欲,母亲和阿允兄长便那样无辜枉死,若不能报了此仇,他又怎配为人。
这一夜,公孙洵整夜未眠,他知道想要扳倒师亦辰绝非易事,单是靠着手中的证据根本不足以取信舅舅,何况陈家如今手握重兵,谁也没把握一旦师亦辰和陈后的事情败露,陈家不会借机反叛,取代师家江山。
次日清晨,公孙洵一早就将阿萝叫入澜月轩。
“殿下,兰云的尸体属下已处理好了。”阿萝主动对公孙洵禀告道,但见公孙洵的样子似乎对此事并不关心。
公孙洵手中转动着桌上的茶盏,缓缓开口道:“我记得你说过,文珺眼下还住在陈廉的别院?”
阿萝不知公孙洵为何又想起此事,但还是如实点头应道:“是。这陈廉对文珺倒也算是用情很深,尽管陈家父子一致反对他将文珺留下,但陈廉还是不顾父亲和祖父的反对将文珺保护了起来。”
“文珺如今已是一颗弃子,陈廉能够如此倒也是个性情中人。阿萝,我要见陈廉一面。”
“好,属下这就去安排。”
“还有,把文珺请来雪苑做做客吧。”公孙洵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只一眼,阿萝便知主子心中定是已有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