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穆淳远没有半句怪责,句句都是体谅。他甚至告诉公孙洵,不管他们有没有血缘关系,只要公孙洵还认这个外公,他便永远都是他的亲人。当然,除了一叙离别思念,穆淳远还给公孙洵带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据穆淳远信中所说,似师亦辰这种先天不足又常年卧病榻中的病患,即便是华佗在世也绝难让他一夕间康复如常。而师亦辰的这种情况就只有一种可能,便是丹药。炼丹之术与岐黄之术虽有相通之处但其根本却是天壤之别。且师亦辰的这种情况很像是服了回天丹。
穆淳远在信中细致地为公孙洵解释了回天丹的药性。人,生而有精气。一旦精气散尽便是命归黄泉时。而这回天丹就是强行激发人体内精气的丹药。可是人的精气总有定数,不会因表面的康健就真的有所改变。
公孙洵将信递给站在一旁的阿萝,待阿萝看完公孙洵才开口问道:“你怎么看?”
阿萝有些犹豫地答道:“难道辰王是被人蒙蔽了?”
公孙洵摇摇头,叹了口气,“若当真是被人蒙蔽,辰王府就不会将太医挡在门外了。”
阿萝闻言点点头,觉得公孙洵所言确实有理。但她仍是想不通,师亦辰为什么要这么做。“殿下,若辰王知道此事的利弊,又为何要这样做呢?他图的是什么呢?”
“图什么?我也不知道,他或许是疯了吧。若如外公所言,那么这回天丹对辰王来说无疑就是催命丹,他本就没有多少时日,到底图什么呢?”公孙洵将信收到袖带中,准备去贤王府与师亦儒商议此事。可人还未出澜月轩,王员外家的林管家便上门了。
这一次林管家送来了一个新的物件。
公孙洵反复查看着手中的瓷娃娃,那娃娃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右眼眼角处的桃形泪痣较为惹眼。
“这是……”公孙洵实在没看出端倪,便抬眼看向林管家。
林管家上前一步,双手接过那个瓷娃娃,他来回晃动两下,那瓷娃娃里竟好似还装着别的东西。“这是今早在小姐房里发现的。但这瓷娃娃却不是小姐本来就有的。老爷仔细问过,小姐说是无意间在床下发现的,觉得好看便就一直留着。”
“林管家的意思是,这是徐府的东西?”
林管家点点头,“我们老爷知道那个徐太医似乎牵连了很大的事,故而但凡有些线索也不敢瞒着。何况这个瓷娃娃里面好像还有东西。因而老爷特意嘱咐我定要亲自交到殿下手中。”
“替本王谢过你家老爷。”公孙洵给阿萝使了个眼色,阿萝便亲自将林管家送出雪苑。待阿萝回来时,公孙洵便吩咐道:“派几个得力的人手暗中保护王宅。”
“已经安排下去了。”阿萝答道。
“还是我们阿萝女侠高瞻远瞩。”公孙洵打趣道。
阿萝一脸无奈地瞥了公孙洵一眼,随即有些不解地问道:“这王员外倒是有趣,这么大的事,他难道不懂得明哲保身吗?”
公孙洵笑着摇摇头,“他并不知道咱们要查的乃是北齐的辰王殿下。商人逐利,更看重人脉,能搭上本王这条线对于他这个商人来说总是不亏的。”
“这些个无脑的商人啊。还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们怎么能跟阿萝女侠比?但这王员外毕竟也帮过咱们大忙,好好关照着吧。”
“是。”阿萝应了一声,随即问道:“殿下还出去吗?要不要备马车?”
公孙洵看着手里的瓷娃娃,点了点头。
公孙洵把穆淳远派人送来的书信和刚刚得到的瓷娃娃一并放在师亦儒面前的木桌上。
“这是什么?”师亦儒瞟了一眼瓷娃娃,但还是先拿起了那封信,他将信展开,大略读完。“兄长在舛啓还有这样的境遇?”
“也是无奈之举。但舛啓对我有恩,若将来有一日北齐不得不与舛啓开战,阿儒,你能不能答应我,尽量不要伤害舛啓的无辜百姓。”
师亦儒好笑地看着公孙洵,“兄长这话好像未来之事我能说的算似的。”
“我会把你送上那个位置,到那时你自然说的算。”
师亦儒不再接话,只因这话题太过沉重,他转而又提起信中的另一件要事。“所以兄长觉得二皇兄是真的服了回天丹?”
公孙洵满脸严肃地点点头,“眼下就只有这种可能。”
“但他这是为什么呢?即便他斗倒师亦風如愿入主东宫,可他有命活到父皇宾天的那一日吗?即便他可以,又能在那个位子坐多久呢?我实在想不通。”
“我也想不通,这事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说得清楚吧。”公孙洵将那瓷娃娃往师亦儒面前推了推,“再看看这个。这是今日林管家送来雪苑的。”
师亦儒听到是林管家送来的,脸上不禁闪过一丝惊讶,“光明正大送去雪苑的?”
公孙洵无奈地笑着点点头。
“怎么?那王员外是嫌自己命长?”
公孙洵点点师亦儒,“你啊,现在嘴怎么这么毒。他不过是个寻常商人,哪里会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也对。想必兄长已经派人将王宅保护起来了吧。”师亦儒一边说着一边自桌上拿起了那个瓷娃娃。
师亦儒左左右右反复查看,目光最终被那瓷娃娃眼角的桃花痣所吸引。“这个桃花痣……”
“桃花痣怎么了?”公孙洵见师亦儒面色有异,忙开口追问道。
“我好想在哪见过,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了。”师亦儒将那瓷娃娃又重新放回桌上。公孙洵随即再次拿起,在师亦儒面前晃了晃。
“有声音?里面有东西?”师亦儒问道。
公孙洵点点头。
“那还等什么?”师亦儒一把自公孙洵手中拿过瓷娃娃,用力向地上一摔,那瓷娃娃便成了碎片。
瓷娃娃内藏了一个小竹节,师亦儒俯身捡起竹节,竹节的中空里卷着一张纸,师亦儒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张纸,纸上写着:君当如磐石,妾当如蒲草,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除了这两句诗,纸上还有一个小相,那小相是个女子的模样,眼角处也有一颗桃花痣。
兄弟二人看着眼前的东西都不由得蹙起眉,虽说有了新证据,可这证据却实在是毫无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