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亦風的死并没有在朝中引起什么轩然大波,毕竟他如今的身份不是东宫太子,而是庶人师亦風。
然而,自师亦風被废,储君之位也便就此空悬下来,一时间关于储君人选的话题又悄然在朝中暗暗兴起。
很显然,如今最有资格正位东宫的便是贵为嫡长子的师亦辰,可这位殿下实在是身体羸弱。如若不然,以他的才德和智计倒是可堪大用。
自师亦風死后,二皇子师亦辰也连续告病半月有余。这也一度让公孙洵觉得自己先前的疑虑或许真的是庸人自扰。
然而就在公孙洵几乎放弃师亦辰可能另有所图的想法时,那位久病难愈的辰王殿下竟然奇迹般的好转了。
当师亦辰再次回到朝堂时,他的精神也好了许多,虽说整个人看起来仍旧有些虚弱,可脸色却已不再像平日那般惨白。
“辰儿,朕见你今日似乎精神了许多。”师亦辰身体好转大约是师沐寒近来唯一值得开心的事儿了。
师亦辰上前一步,恭敬地答道:“儿臣谢父皇关心,此番还要多亏了王妃,是婉茹在民间寻到一位名医,经过几日的调养,儿臣如今已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还是婉茹有心。你这王妃可是最贤惠的!”
师亦辰恭敬地拱手俯身,谦卑有礼的答道:“儿臣替婉茹谢父皇夸赞。”
“赶快平身吧。你这身子刚刚见好,还要多多休养才是。”
“是!儿臣遵旨!”师亦辰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余光不经意间瞥到公孙洵探究的眼神。可师亦辰却仿佛全然没有注意到一般。他仍旧像平日一样对公孙洵颔首一笑。这幅画面任谁看到都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
如今在众臣眼中,师亦辰上孝下悌,德才兼备,就连与王妃陈婉茹都是伉俪情深。不管怎么看,眼下这位二皇子都是堪称完美的储君人选。
然而,这一切在公孙洵的眼中却更像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阴谋。
散朝后,公孙洵喊住了脚步匆忙的师亦儒。
也不知近来是怎么了,师亦儒总是来去匆匆的模样。
“兄长。”师亦儒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公孙洵。
“你近来怎么了?为何总是这般着急的模样?”公孙洵一脸疑惑的问道。
“嬛姐姐已病了几日,她又不愿旁人照顾,我实在不放心,故而每日都去看看。”
“嬛姐姐病了?”公孙洵与赵嬛本就不常相见,故而并不知道赵嬛生病之事。
“恩。”师亦儒点点头,却又忽然想起阿洵兄长叫住自己还不曾说什么事情。“兄长叫住我,可是有什么事?”
“边走边说吧。我同你一起去看看嬛姐姐。”
二人走到宫外,公孙洵与师亦儒一起上了贤王府的马车,并嘱咐阿萝回去把童颜带到赵嬛住处。公孙洵生怕赵嬛近来屡次生病是因为余毒未清之故。
马车内,师亦儒再次开口问道:“兄长看起来心事重重,到底是怎么了?”
公孙洵知道师亦儒定是近来一心都在赵嬛身上,故而忽略了朝中的变化。他叹息一声,对师亦儒反问道:“你最近没有察觉朝中有什么不同吗?”
“朝中有什么不同?”师亦儒不明所以。
“自师亦風死后。”公孙洵再次提醒道。
“兄长是说朝臣关于储君的议论吗?”师亦儒确实一心担忧赵嬛,但身为皇子的敏锐却是刻在骨子里的。
公孙洵点点头,“是,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毕竟东宫空悬,储君之位自然就成了议论的中心。”
“那什么是最重要的?”师亦儒听出公孙洵意有所指,遂追问道。
公孙洵沉吟片刻,似是在思考如何措辞,“阿辰兄长的身体似乎忽然好了。”
公孙洵此言一出,师亦儒便蹙着眉问道:“兄长的意思是,二皇兄想要争夺东宫之位。”师亦儒轻笑一声,“若真是这样,我倒觉得挺好,毕竟我本就对那个位置没什么兴趣。若二皇兄当真身体康健,想来定会成为一代明主。如此一来,我倒是能做个闲散王爷了。”
见师亦儒全不上道,公孙洵很是无奈,他叹了口气,才又继续说道:“你难道不觉得事情过于巧合了些吗?”
“巧合?兄长是说师亦風一死,二皇兄的身体就好起来了?可二皇兄缠绵病榻多年,总不会一直都是装的吧。”
公孙洵明白师亦儒的意思,他也曾这样想过,可近来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总是有一些说不清的阴谋的味道。
“阿儒,师亦風死前,我见过他!”
“兄长见过师亦風?”师亦儒有些诧异,这事公孙洵从未与他说过。
为了不让师亦儒起疑心,公孙洵特意隐去了赵嬛同去的事实,而是避重就轻地答道:“是,想看看他是否后悔对自己的亲兄长下手。但是,我的感觉很不好。”
“怎么个不好,说来听听。”师亦儒也收起方才全不在意的模样,神色严肃地看着公孙洵。
“我见到师亦風的时候他整个人的意志已经垮了。可即便是在那种情况,他依旧坚称自己没有杀害阿允兄长。我总觉得他似乎没有说谎。”
“若他是有心这般,目的就是想要挑拨兄长与二皇兄呢?”师亦儒问出心中的疑问。
“我也这样想过,可师亦風死了,若他还有这般心机,又怎会轻易赴死。若他已经决定赴死,那么挑拨我们又有何用?毕竟在师亦風的眼中,辰王也是个缠绵病榻难堪大用的病秧子。”
师亦儒蹙起眉,显然是把公孙洵的话听了进去。“如果真的不是他毒杀了皇长兄,那么……”师亦儒猛然抬起头,目光中的惊愕证实着他已想到了唯一的可能。
“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了师亦風,且他也是最有动机之人。可若事情的真相不是这样,那么背后之人就太可怕了。”公孙洵神色严峻,仿佛已经看到了最坏的结果。
师亦儒知道公孙洵在担心什么,但这件事不管怎么看都还是解释不通。“杀害皇长兄之事若当真不是师亦風所为,那么徐蔚领的绝笔信又该如何解释?难道他也是被逼的?还有东宫密室的那些手札和写有心蛊的纸,难道也都是辰王兄的手笔?他得有多大的本事和算计才能做到这一切。”
师亦儒的疑惑也正是公孙洵的疑惑。正当二人陷入沉思时,马车外车夫对二人喊了声:“王爷,咱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