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熙玥的死并没有在宫中引起什么轩然大波,反倒是师沐寒的态度让人思之不由得胆寒。虽说田熙玥是田煜之母,可她毕竟也是太子生母。朝中众臣都以为师沐寒至少会顾及太子师亦風的颜面,让田熙玥走的体面些。可谁也不曾想到,田熙玥死后,师沐寒却连下两道圣旨,第一道斥责田熙玥后宫自戕,乃是重罪,田家近亲女子皆受到牵连。而紧接着的第二道便是废后的旨意。
为了给母后争取最后的体面,师亦風在乾阳宫外整整跪了一日一夜,然而得到的却只有来自父皇的斥责。师沐寒的举动彻底凉了师亦風的心,外公和母后的相继离世让师亦風感觉自己成了一片无根的浮萍。他知道父皇从未喜欢过他,虽有父子血脉却没有半点父子之情。
师亦風在乾阳宫外跪求时,后宫之内几乎无人敢趟这浑水,只有贵妃陈玉嫣几次前来劝说。陈玉嫣不仅对师亦風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还跪在师沐寒面前求他收回旨意,将田熙玥厚葬皇陵。然而结果可想而知,师沐寒不为所动,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
虽然结果没有任何变化,可陈贵妃温婉贤淑、不计前嫌的美名却是传的宫内宫外人尽皆知。
在田熙玥死后的第七日,师沐寒下旨册立陈玉嫣为后,其目的十分明显,而此时众人也才明白,原来陛下对田家父女早已是恨之入骨。与此同时,陈玉嫣本是师沐寒原配发妻的消息也不知从何处传出来。一时间朝堂内外满是关于田陈两家的讨论声。一些先前不明旧情支持立嫡的老臣们也不由得捶胸顿足,懊悔当初竟不知还有这段往事。若如此看来,皇长子师亦允才是名副其实的嫡长子。
众臣的讨论渐渐转向如今的二皇子师亦辰身上。眼下的情况师亦辰已成为北齐真正的嫡长子,而师亦風虽仍旧正位东宫,却因田家和田熙玥之事而前途不定。
朝中的局势顷刻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公孙洵也从这些变化中隐隐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事情仿佛正朝着另一个他不曾预料的方向发展着。然而就在公孙洵心中起疑时,辰王府却传来师亦辰病危的消息。
公孙洵与师亦儒结伴前往辰王府探望时,果然见到师亦辰脸色白的吓人。
“皇兄怎么忽然病得这般重?”见兄长如此,师亦儒关切地问道。
师亦辰一边喘息着一边淡然笑道:“我这身子早已是糟粕之躯,不过是因着兄长大仇未报,故而才硬撑到现在。许是前段时间过于操劳了些,便又引发了旧疾。”师亦辰说着便急促地咳了一阵,一直守在旁边的辰王妃陈婉茹立即倒了热茶送到师亦辰嘴边。“殿下休息一会儿吧, 先别说话了。”陈婉茹满眼的关切与担心,可见外面传言辰王夫妻二人感情极好确实所言不虚。
“辰王嫂嫂,我和阿儒就先回去了,让阿辰兄长好生歇息,我们过两日再来探望吧。”公孙洵起身拱手,十分客气地向陈婉茹和师亦辰施了一礼。师亦儒见此也忙起身告退。
陈婉茹回礼,倒也没有半点挽留的意思,可见她一心在自家夫君身上,深怕应酬得多了,让师亦辰的身体更加吃不消。
公孙洵与师亦辰离开辰王府后一同上了雪苑的马车,二人坐稳后,便令者华驾车回雪苑。
马车内,兄弟二人彼此对望一眼,似乎都有话说。
“兄长可是想说什么?”到底还是师亦儒先开口了。
公孙洵也不隐瞒师亦儒,直言道:“今日之前,我心中曾起过疑虑。”
“什么疑虑?可是与二皇兄有关?”
师亦儒的问题似乎也证明他也曾经有过同样的想法。
“你也察觉出不寻常了?”公孙洵反问道。
师亦儒点点头,“感觉一切发展的太快了。陈贵妃,不,不对,如今得叫皇后了。”师亦儒自嘲地笑了笑,而后继续说道:“田后死前陈后本是父皇发妻之事一直被隐瞒的很好,可这边田后刚死,那些陈年旧事就传出来了。且其中的细节若不是当年知情之人根本不可能说得那么清楚。所以,我总觉得这事是陈后有意为之。”
公孙洵点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毕竟田后刚死,舅父就急着改立皇后,不管田熙玥有多大的罪过,这事终究还是对陈后不利的。所以为堵悠悠众口,她会使些手段倒也不足为奇。只不过,单从这一点看,便足以看出咱们如今的这位皇后娘娘,其心机可是半点不在田熙玥之下。”
“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师亦儒似是玩笑一般地接过话来。
“除此之外,关于嫡长的议论才是更有趣的吧?”公孙洵斜眼觑着师亦儒,似乎是有意将问题丢给阿儒一般。
“属实有些明显,可今日见二皇兄病成这样,又总觉得这事似乎不是他做的。难道是陈家父子?”
“也不是没有可能。”公孙洵疲惫地叹息一声,而后用一种十分无奈地语气继续说道:“若阿辰兄长身体康健,以他的智谋和能力倒也配得上那至高之位。若真能如此,或许你的日子反倒更自由些。”
师亦儒知道公孙洵话中之意,他只淡然一笑,并未多言,只展开双臂,懒散地靠在车壁上。
“阿儒,告诉兄长,那个位置……你想好了吗?”公孙洵的目光忽然严肃起来。
而师亦儒也收起双臂,微微坐直,坦言道:“兄长,你知我不爱权利爱自由,何况母妃生前的遗愿也是让我远离朝堂。可……我生在北齐皇室,我不仅仅是阿儒更是北齐百姓的贤亲王。若有明主,阿儒愿倾尽全力辅佐,若没有,便是放弃自由又如何?皇长兄想要守护的太平盛世又何尝不是阿儒想要的呢!若能以我一人的自由换取天下人的喜乐,这买卖便是值了!”
这样的师亦儒让公孙洵既心疼又欣慰,兄弟二人相视一笑,虽未多言,却已心中明了下面的路该如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