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臻的话让公孙洵与师亦儒面面相觑，昌国公可是师亦風除田煜外在军方最大的势力，这世间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难道就因为太子妃文珺私通被抓，文家与东宫就要撕破脸了。
不过文珺私通之事，师亦風的处置确实有失稳妥。想必这事田煜事先是不知情的，如若不然，他断然不会让此时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国公这话本王实在不懂，我们兄弟二人不过都是闲散王爷罢了。国公这投诚又是何意啊？”公孙洵故意装出一副不解的模样。可昌国公却仿佛早已料定他会有此番态度，因而起身言道：“二位殿下，咱们明人就不说暗话了吧。自洵亲王归齐，东宫和田家可就没消停过。”
公孙洵不语，等着文臻继续说下去。
“当初殿下以徐蔚领弹劾太子，老臣还以为殿下是个鲁莽之人，可近来殿下所做种种却足以证明老臣当初的判断是错误的。殿下大能，智计与谋划皆非常人所及。如今田家虽看着依旧风光，但早已是孤木难支。文家不想陪着田煜去死，自然该寻一条明路。如若不然，只怕下一个就是我文家了吧。”文臻倒是半点也不隐瞒自己的心思，不过他说的倒是半点没错。公孙洵和师亦辰的确已经开始着手却查文家背后之事。
师亦儒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对文臻问道：“国公不会因为皇嫂丢了太子颜面，怕将来不好做人，这才急着给自己寻后路吧。”
本以为昌国公闻言多少会有些不悦，但他却只是轻轻扯动嘴角，看向师亦儒，随即又转身看向公孙洵，缓声说道：“文珺之事本就是我设计好的，为的就是让殿下看到文家与东宫和田家划清界限的决心！”
“你设计的？”公孙洵一愣，忍不住反问道。
文臻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公孙洵的心里却不由得盘算起来。眼下倒有两种可能，其一，文珺与陈廉之事本是偶然，昌国公不过是怕因此得罪东宫连累了文家，故而才会转投自己这里。而第二个可能便是真如文臻所说，文珺之事本就是他一手设计，为的就是让文家与东宫和田党彻底划清界限。
若是前者，公孙洵倒觉得文臻是个识时务的人，可若是后者，这老家伙可就当真不是什么好人了。然而，不管是哪种可能，至少公孙洵目前是可以相信文臻的诚意的。因为哪怕他是田煜派来的细作，这代价也太大了些。如今文珺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即便师亦風将来继位，文珺也注定无法成为皇后。对于文家来说，东宫和田家这个靠山已经没了任何意义。
“好，本王相信国公的诚意，但有一点本王倒想问问，国公投诚又能为我们做些什么呢？”
公孙洵脸上挂着笑，可眸中的精明与算计却让文臻不由得有些不自在。像他这般的年岁和地位，已有许久不曾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了。可文臻知道，自古以来强弱从不是以年岁和地位来决定的。今日公孙洵能坐在主位这样看他，那时因为他有足以与之匹配的能力。
文臻深吸一口气，尽量缓和着心中的不适。随后他缓缓开口道：“我知道田煜藏了两万私兵。”
公孙洵闻言不由得心中一喜，可单是知道却远远不够，公孙洵料定昌国公文臻定然还知道更重要的事情。
“国公说那两万私兵？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了。”
“什么？”文臻一脸震惊，却听公孙洵继续说道：“若本王所料不错，那两万人准确来说也不能叫田家的私兵，而是当初田大将军奉命剿灭柔夷时给自己留下的后路吧。”
“你怎么会知道？”
“本王不光知道，就连轰动北齐的假币案也是本王一手操作的。怎么？国公很意外吗？若国公真的意外，便也不会到本王这雪苑来了吧。”公孙洵眯眼觑着文臻，眼中透着危险的气息。
直到这一刻文臻才意识到，若不拿出点真东西来，恐怕今日的投诚也就成了一场笑话。
“好吧！”文臻终于认命地垂下头，“正如殿下所料，那两万人正是柔夷残部。我知道殿下眼下急于知道那两万人的下落，但这事田煜也不曾同我讲过。”文臻摇摇头，看样子是当真不知两万私兵的下落。
“既然是这样，那国公打算用什么跟本王谈呢？”公孙洵的嘴角噙着笑，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我虽不知那两万人在哪？但我却知道他们并未离开北境太远。田煜似乎找到了一处盐矿，那些人大概率是扮作匠人，开采盐矿了。”
公孙洵闻言，微微蹙起眉来，不得不说，田煜当真是个很难对付的对手，开采私盐的确既能解决军资的问题，也给这两万人寻到了一个绝好的藏身之处。但两万人的迁移可不是件小事，他又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地将这些人转移走的呢？
见公孙洵陷入沉思，文臻趁机说道：“殿下只要能找到那两万人的藏身之处，我便有办法让田煜无法脱身。”
“哦？国公竟如此自信？”公孙洵面露怀疑，对于文臻的为人，他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文臻微微一笑，神色间倒是颇有把握的样子，“我与田煜相交多年，有些事他虽不肯尽言，但北境那边他却还是要借助我文家势力的。田煜的军队大都驻守南境，已故的蒋老将军对田煜又多有防备，而我文家军所守的西境与北边本就有接壤之处，故而行事更加便宜些。”
“你见过那边的首领？”公孙洵立即从文臻的话中猜出重要信息。而文臻不再诧异公孙洵的敏锐。
“没错，我见过。所以若想扳倒田煜，我将是殿下最好的助力。”
三人在揽星斋交谈足有半个时辰，文臻走后，公孙洵看着门外低声呢喃道：“文珺之事真是他一手策划的吗？”
师亦儒起身走到公孙洵身边，“我倒觉得确有可能。兄长有所不知，其实我那三皇嫂在嫁给师亦風之前本就是与陈廉一对的。只是昌国公在衡量田陈两家的实力后毅然决然地棒打鸳鸯，将文珺嫁到三皇子府。不过对于文臻这种人来说，这种选择也是无可厚非的，毕竟陈廉只是陈启藩之子，顶破天将来也就是个将军，可我那三皇兄不一样啊，他未来可是有可能会问鼎九五的。一旦押对了宝，文臻可就是国丈之尊了。只不过这位国公大人也实在是太现实了些，田家刚显颓势，他就做了这么个不顾女儿脸面的局，果然是个狠人啊。”
见师亦儒将事情分析地如此全面，公孙洵面露欣慰，他想了想便又开口问道：“若你是上位者，文臻这种人可用否？”
师亦儒想了片刻，而后答道：“可不可用要看情况，似眼前这般乱局自是可用的。可若是太平盛世，这种人……”师亦儒冷哼一声，满眼皆是鄙夷地摇摇头，继续言道：“便是国之蛀虫。必得除之而后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