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洵将车帘拉开一条缝隙,透过缝隙,洛闵刚好可以看到外面发生的事情。
不多会儿,馒头铺周遭几家便传来叫喊声,洛闵蹙了蹙眉,那声音分明是在求救,可再看看身边的洵亲王,却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
洛闵再次看向外面,只见几个大汉分别将几家的女子拉到街上,掳了去。
“这、这、这!”洛闵吓得直结巴,可公孙洵却仍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这是殿下吩咐的?”除了这种猜想,洛闵实在找不出任何其他可能。
公孙洵微微扬起嘴角,神情却是冷漠至极。“走吧,回刑部!”
“这呢?就不管了?”洛闵瞪大眼睛,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办案的。
“不用管,‘苦主’们自会上门找咱们的。”
洛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忽然觉得身边这位少年王爷有些可怕,他的身上仿佛有一种来自地狱般的阴诡。洛闵不再说话,一切只是听从公孙洵安排。
公孙洵回到刑部时,陶慈安不知又被什么案子牵扯住,分身乏术,顾不上他。如此一来,公孙洵倒也落得清静,他闭目养神,时而饮一口桌上的热茶。
而洛闵的心却是七上八下,今日公孙洵这场戏闹的实在是太过分了,若是让百姓知道强抢民女乃是朝中亲王所为,怕不知又要闹出什么乱子。可见公孙洵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却仿佛早已成竹在胸。
二人等了小半个时辰,刑部大门外终于传来一阵吵闹声。
“走吧,该咱们上场了。”公孙洵睁开眼,又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方才迈着方步走出刑部大堂。
洛闵跟在公孙洵身后,一边叹息一边摇头,他实在不知今日这场闹剧会如何收场。
长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那声音的频率不快不慢,仿佛映衬着主人的心境。
公孙洵在刑部门前站定,看着下面早已没了主意的几家人,缓缓开口道:“这是怎么了?哭天抢地的,出了什么事吗?”
守门的侍卫上前一步,恭敬地答道:“回殿下,这几家的闺女今日都被人抢了去。”
“被人抢了?光天化日之下,谁敢强抢民女?”公孙洵故意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大人,大人,大人请为我们做主啊,我家三妮儿今年才十五岁啊。”
“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刑部门前此起彼伏的吵闹声惹的行人纷纷驻足。
公孙洵故作为难地轻咳一声,而后才对众人喊道,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几家人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他们争先恐后地跟在公孙洵身后,一路进了刑部大堂。
众人刚一进大堂,便见一具裹着白布的尸体停在大堂正中。
公孙洵故作不知,对早在大堂等候的阿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回殿下,是个小姑娘,被人掳走奸杀了。”
阿萝话音刚落,有几个妇人顿时瘫软在地,号啕痛哭。
公孙洵走到尸体旁,转身面向众人,出声言道:“几位妇人先别忙着哭,或许不是你们女儿呢,还是先认尸吧。”话音刚落,公孙洵便一把扯开白布,白布之下正是红儿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
妇人们胆子小,一见到红儿的尸体顿时吓得连连惊叫。但片刻后,终于有一个妇人大喊道:“这是红儿,她就是被田忠掳走的,说不定咱们的女儿也是被那禽兽掳了去。大人,请您救救我的女儿吧。”
公孙洵神色一凛,对站在门边的洛闵喊道:“洛大人,把案宗拿过来。”
洛闵的脸色早已煞白,但他还不得不硬着头皮听从公孙洵的吩咐。
公孙洵结果案宗,煞有其事地翻了几下,然后才缓缓抬起头,对跪了一地的众人说道:“这案宗记载,红儿乃是自愿跟田将军离开的,怎么这位夫人却说是被掳了去?诬陷朝廷命官可是重罪啊。”
堂内众人丢了女儿早已顾不得其他,纷纷磕头做证道:“并非红儿自愿,是田忠当众将她掳走的。”
“对对对,我们都看到了。”
“大人您快些吧,再晚了,我女儿就……”
大堂内一阵嘈杂声,公孙洵却也只是听着,并不表态,待众人情绪稳定后,他才对阿萝使了个眼色。阿萝点点头,消无声息地退出大堂,不多时,者华便匆忙跑了进来,“兄长,我刚才回城,遇见一伙山匪劫持了几名女子。”
者华的声音迅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人呢?”公孙洵出声问道。
“被我救下来了,如今都安置在西厢房。”
“带到这里来,让几位认认,看看是不是自家女儿。”公孙洵煞有其事地吩咐道。而者华也煞有其事地施礼去办。
没多久,几名被掳走的女子便出现在大堂内,女孩们脸色惨白,显然是受了惊吓。
堂下跪着的几家人见女儿平安无事纷纷跑到孩子面前,或哭或笑,一时间刑部大堂里当真是好不热闹。
“既然人都找到了,本王也放心了,不过……”公孙洵停顿一下,冷冽的目光环视一周,看得众人不禁有些心虚。“你们做假证的账咱们怕是还得算算。”
公孙洵神色骤变,一张俊俏的脸却仿佛淬了冰霜。
“按北齐律例,凡做伪证者杖二十,罚银三十,不知几位可做好准备了?”
众人被公孙洵如此一吓,加之刚刚丢了女儿的紧张以及看到红儿尸体的震惊,顿时跪地叩首,连声说道:“并非草民们想做伪证,实在是田家威逼利诱,我们是怕了,实在不敢乱说话呀。”
公孙洵见时机到了,遂冷哼一声,大声言道:“田家,田家算个什么东西,这北齐是师家的,是陛下的,田家再大还大的过陛下吗?”公孙洵见众人不敢言语便又继续说道:“本王乃是洵亲王,亲自办理此案就是陛下授意而为,你们以为田家所做之事陛下不知?愚蠢至极!”
被公孙洵这般连骗带吓,几家人都不由得瑟瑟发抖,心中不知该如何是好,而公孙洵恰在此时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
“陛下仁德,若尔等能够改过自新,本王可以做主,免了你们的责罚。”
众人本已吓得够呛,哪里想到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忙纷纷应承,签字画押。
未免夜长梦多,公孙洵将众人安置在刑部,次日朝上便亲自弹劾田忠,将田忠案的始末尽数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