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洵的身体虽未大好,可他忧心徐蔚领之事夜长梦多,便不顾众人阻挠,依旧去了刑部。
这一日,除了贴身侍卫者华和阿萝外,公孙洵还带了童颜。无论如何,他都不相信徐蔚领是自尽而亡。
陶慈安早早就等在刑部门外,满脸堆笑地将礼节一一做到。
“陶大人不必如此,本王是来刑部历练,还应听陶大人差遣才是。”
陶慈安看了看公孙洵身边面色不善的三人,心中暗道:我还敢差遣你?我是疯了不成?
“殿下说的这是哪里话,下官只是辅助殿下了解刑部事务,又怎说得上差遣不差遣的。殿下,咱们里边请吧。”陶慈安侧身抬手,让公孙洵走在前面。
“陶大人,不知徐蔚领尸身现在何处?仵作可否来了?”公孙洵站在刚刚坐稳,便开口问道。
“来了来了,徐太医的尸身现就在刑部的停尸房内,仵作已经在验了。”
公孙洵微微颔首,双眉却微微蹙起,“既然如此,咱们也过去旁观吧。”
“好,殿下这边请。”陶慈安答应的倒也痛快,他率先起身,在前面带路。
自刑部大堂出来有两条较宽的岔路,左边通往牢房,右边则是刑部专门用来停尸验尸的停尸房。公孙洵注意到在大堂后面还有一条小路,只是那小路却不知是通往何处的。
自刑部大堂到停尸房有很长的一段距离,狭长的甬道两侧有不少分岔路口,不过这些岔路的尽头大都是花圃和假山之类的景致,想来是出于风水的考量才会在大堂与停尸房之间做下许多布置。
公孙洵跟在陶慈安身后走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方才到达刑部的停尸房。
陶慈安在门口站定,转身看向公孙洵,恭敬地言道:“殿下,到了。只是此处污秽,还请殿下做好心理准备。”
公孙洵微微颔首,示意陶慈安开门进去。
陶慈安清了清嗓子,推门而入。一股腐尸的味道扑面而来。陶慈安厌恶地用长袖扫了扫面前的空气,仿佛如此便能将那腐败的气味扫走一样。
“殿下,请。”
公孙洵上前一步,进入停尸房,对于尸体,公孙洵并不陌生,可这验尸房中的气味的确令人作呕。
公孙洵把手放在鼻前,可即便如此,那令人作呕的味道还是一阵阵地窜入鼻息间。
众人之中,反应最大的还是者华,他刚一进停尸房,便只觉胃里翻江倒海,虽强压着呕吐的冲动,可脸色却已憋得惨白。
“者华,你出去等吧。”公孙洵见者华这般模样,心中反倒安慰,他会如此,说明纯阳子真人确实将他保护得很好。
者华如蒙大赦,“那我在外面等兄长。”者华退了两步,转身走到门外。
停尸房内不止徐蔚领一具尸体,公孙洵环顾一周,发现还有三个盖着白布的尸身停在那里。
“那是……”公孙洵指了指停尸房东南角的三具尸体。
陶慈安顺着公孙洵的手指看过去,随即叹息一声,“那是一家三口,女孩不过二八之龄,却被奸杀至死。她父母想要讨个公道,最终却也落得个殴打至死的结局。”
“京都之中,竟还有这种事情?”公孙洵这句话问的极其幼稚,就连他自己也很快就意识到了。公孙洵叹息着摇摇头,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也是,这世间但凡有人的地方,就不缺恶。”
陶慈安没有接话,却听公孙洵继续问道:“可这案子不是该由京兆尹审理吗?如此清晰的案情,抓人定罪就是了,为何尸体还停在刑部?”
陶慈安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但他神色间却是一副为难的模样,“殿下有所不知,这案子是田将军犯下的。”
“田将军?田煜?”公孙洵蹙着眉,他实在想不到那个半截身子都已入土的老匹夫竟还有这般下流的一面。
见公孙洵误会了,陶慈安忙练练摇手解释,“不是田大将军,是田忠田将军。”
“田忠?”公孙洵在脑海中思索着,却记不起还有这号人物。“是田家的远亲?”
“倒也不算远,是田大将军的堂侄。”
“所以田煜想保他?而京兆尹不敢得罪田煜,就把人送到刑部这里了。那你呢,陶大人?”公孙洵的眼神忽然变成清冷的审视。
“殿下,若这田忠只是田大将军的子侄也还好办,可他偏偏还是夺下凉夜城的功臣。”陶慈安这样一提,公孙洵倒是想起来了,当初南陈痛失凉夜城,这田忠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所以他们田家就侍功挟报,想要抵了这罪过?”
陶慈安无奈地点点头,而后又开口言道:“不仅如此,因为苦主都已死了,目击者又无人敢作证,所以即便想要治田忠的罪也是证据不足。”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赶快将这尸体入土为安。”
公孙洵话音刚落,陶慈安一张笑脸顿时苦了下来,“殿下有所不知,这案子田家不让破,可陈家却不让停。我倒是想把他们埋了,便是冬日寒冷,这尸体放久了也是要腐烂的。可陈老将军却亲自告知,此案不结,尸体不得下葬。下官这左右为难,至今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公孙洵看了陶慈安一眼,心中忽然明了,他轻扯嘴角,不再纠缠那三具尸体,而是忽然换了话题,转而说道:“咱们还是先看看徐蔚领的尸体吧。”
陶慈安神色一滞,眸中划过一丝失望之色,但他却也只能强撑着笑脸,连连点头道:“是了是了,还是先看看徐太医的尸体要紧。”
公孙洵等人走到徐蔚领尸身旁,仵作已收了东西,看样子是已经有了结果。
“仵作。”陶慈安只唤了一句,那仵作便来到跟前,恭敬地弯腰施礼,用一种奇怪的嘶哑之音说道:“大人,这人确是自杀而亡。”
“确定吗?”陶慈安再次问道。
“确定。”仵作斩钉截铁地答道,他回身指了指陶慈安脖子上的紫色勒痕,又言道:“他是自缢而亡的。且死前未有挣扎,所以可以排除他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