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镇抚司之令,偃师县县令龚如海哪敢怠慢,马上调集所有大小官员及衙役,并带上驮箱的马匹,风风火火赶往山月云居去取赃。
缪易真率领众锦衣卫,亲自将财宝押送至偃师县衙;先将顾恺等下了狱,再将木箱用封条封了,暂存于府库之中。
紧接着,缪易真招集屯聚于孟州之大部队,浩浩荡荡杀往南宫山庄。
南宫黄杏等已知山月云居之事,静静得待在庄内等着厄运降临。
整个南宫山庄,死一般的沉寂。
缪易真率众行至庄外。
早有声壮的锦衣卫大喝道:“南宫黄杏,镇抚使亲至,还不速速开了庄门!”
过不多时,“轧轧”声中,庄门大开,南宫黄杏面无表情得出现在门后,拱手道:“缪大人,众位大人,请!”
缪易真冷笑一声,率众进了庄。
大厅之中,肩缠绷带的南宫绿木面色铁青,一动不动得坐着,一点也没有起身参见的意思。南宫蓝草面容悲戚,倒是向缪易真见了礼。
缪易真扫了一眼南宫绿木,见他毫不理会,冷哼一声,迳自在上首的主位坐了。
南宫黄杏仍面无表情,陪在缪易真身旁坐定。
“南宫黄杏,山月云居之事,相信你已知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缪易真神目如电,紧盯南宫黄杏的双眸。
南宫黄杏苦笑道:“草民无话可说。”
“如此说来,你是认罪了?”
南宫黄杏轻叹一声,转过头去。
“好,很好!”缪易真突然起身,喝道:“来人,给本官将南宫黄杏拿下!”
张传浩与酆渊双双抢出。南宫黄杏也不反抗,任由他们反剪双手,捆缚了。
“南宫绿木,你可还有话说?”
南宫绿木轻蔑得瞪视了缪易真一眼,扭首望着窗外。
“将他也绑啦!”缪易真有点生气,乾指。
见两位兄长已被拿下,南宫蓝草轻喟一声,走至酆渊身前,道:“绑罢!”
“得罪啦!”酆渊最为敬重谦谦君子,所以语气倒也客气。
“锦山,将庄内所有人押至前院,听候发落!”缪易真下令。
于是,数百名男女老幼悉数被押至院中,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一时间,男人呜咽,女人啜泣,小孩啼哭……
午后的乌云,渐渐遮盖了骄阳。疾风阵阵,木叶萧萧,落叶飞卷,南宫山庄的空气之中,处处笼罩着一个“惨”字。
赵燕豪静静得站在院角,目睹着这等悲惨之场景,心头阵阵发酸。
他突然觉得,此次协助师叔征战南宫世家之举,也许本就是个错误。
他心神激荡,有种欲呕吐之感,不由得蹲下身去。这一举动,立时牵动腰腹处之伤,直疼得紧咬牙关……
※ ※ ※
接下来,缪易真做了四件事:
一,将南宫山庄查封。
二,派穆世鹏、翟大成、詹怀仁、宗琨等即刻北上,协助邵风等擒拿南宫孚一行。
三,将南宫赤火、南宫黄杏、南宫绿木、南宫蓝草以及贼赃,一并押解入京,听候大理寺发落。
四,将南宫山庄其余人下狱至洛阳府,听候发落。
诸事安排停当,缪易真亲率大部队,准备去完成第三件事。
赵燕豪前来送行。
“燕豪,伤已好得差不多了罢!”缪易真神情和蔼。
赵燕豪点点头:“嗯。再过上十天半月的,相信当可痊愈。”
“那就好,那就好!”缪易真拍拍他肩膀,微笑道:“燕豪,此次行动之所以能大获全胜,你可居功至伟呀!”
“哪里!”赵燕豪笑笑。“小侄哪有尺寸之功?”
缪易真紧盯他双眸,诚恳地道:“燕豪,还是那句话:跟我去京城吧,帮帮师叔!”
赵燕豪轻摇首,想了想,解释道:“师叔,到京城做事,小侄真没兴趣的。”
“唉……人各有志,勉强不得呀。”缪易真轻喟一声,道:“只是,可惜呀!如此大好的身手,可惜了呀!……燕豪,难不成,你真想一辈子呆在少林?”
赵燕豪苦笑道:“倒也不是说一直呆在少林。闲暇之时,也会到江湖上走走。……师叔,以后您若有什么需要小侄效劳之事,尽管托信来少林,小侄定会下山相助的!”
“好!好好好!有你这一番话,师叔我感激不尽!”缪易真拍拍他手背,温言道:“燕豪,别送啦,回去罢。”
“哦,差点还给忘啦!”赵燕豪探手入怀,摸出一小黑匣来递上,“师叔,归还您的‘悬黎’!”
缪易真并不去接,微笑道:“燕豪,收着罢!”
“这……小侄也用不着……”
“就算是留个纪念罢!”缪易真的神情有点伤感,“燕豪,我走啦。”
一名属下忙将黄骠马牵来,缪易真翻身上马,朝赵燕豪挥挥手。
赵燕豪目送大队人马远去之后,辨明了方位,迳往嵩山大踏步而行。
行出数里,忽闻身后蹄声“得得”,直如风驰电掣。
“好快的马!”
赵燕豪惊诧,回首望去,但见一匹神俊的黄马裹着烟尘,眨眼之间便到了数十丈开外,马上骑客,正是缪易真。
“燕豪,请留步!”缪易真的语声有些急促。
赵燕豪转身迎上。
“吁——”
缪易真一勒缰绳,奔马骤止,静若处子。
“真是一匹宝马!”赵燕豪心下艳羡。
“师叔,还有什么事麽?”
缪易真开门见山:“燕豪,先别回少林啦。还有一事得请你帮忙。”
“师叔请讲。”
“是这样的:南宫孚一行畏罪潜逃,追捕他们的邵风等人,如今仍未传回捷报。师叔我猜测,他们是逃往恒山去啦。虽说已派穆世鹏等前往协助拿人,可恒山掌门青霞师太武功卓绝,加之她还有一位叫作什么‘冷面仙子’的女弟子,武功也是非同小可。你说说,他们如何能是对手?所以……”说到这儿,目注赵燕豪。
“师叔,您是想让我去帮他们吗?”
“正是。”缪易真正色道:“燕豪,不知你可愿意?”
“这……师叔,您是知道的,小侄的伤不轻,至今尚未痊愈哩!……再者,即便小侄未伤,又岂是青霞掌门之敌?”
“燕豪,你忒过谦啦!”
青霞掌门本是赵燕豪很敬重的武林前辈,加之恒山派与少林派同为名门正派,所以赵燕豪如何愿与之为敌?再者,一旦答应下来,他便有一种为虎作伥之感,如何肯去应承?
只是,他天性忠厚,且不会撒谎,所以嗫嚅了半晌,亦未能想出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来推脱。
“呵呵,燕豪呀,你并未理解我的意思。”缪易真早已看透他心思,解释道:“师叔我并非让你与恒山派为敌,而是去解救她们。”
“解救她们?”赵燕豪圆睁双目,心下诧然。“此话怎讲?”
缪易真轻捻黑须,缓缓道:“燕豪,我来问你:南宫世家之罪,大不大?”
“自然大的。”
“那么,包庇他们之罪大不大?”
“这……小侄可不太清楚。”
“按大明律法:若包庇这等要犯之人,当株连满门。”
“……师叔,您的意思是说:若青霞掌门胆敢收留南宫孚一行,会祸及整个恒山派麽?”赵燕豪心下有点急了。
“那当然。燕豪你再想想:邵风等奉命行事,若未能擒拿要犯,如何交差?如此一来,他们势必不依不饶。而恒山派呢,因与南宫世家关系亲密,亦势必会死命维护……”
对于青霞掌门的身份,赵燕豪倒是略有耳闻,不由得暗暗点头。以青霞掌门与南宫孚的关系,换作自己,也会如她那么去做的。所以,若非将南宫孚等擒拿归案,他又觉得,那可真是一件非常残忍之事。
“……既然双方均不肯罢休,那么势必将大打出手,故此死伤亦是在所难免。……若邵风等伤及恒山弟子,人家可是奉朝廷之命行事,活该那帮恒山弟子倒霉;可是,若邵风等有所死伤的话……诛杀朝廷命官,乃是弥天大罪,再加上包庇之罪……燕豪你想啊,那整个恒山派,岂非大祸临头了么?……”
这一席话,直听得赵燕豪手心冒汗。
“……若真演变成如此局面,轻则,青霞掌门被处死,恒山派解散;重则,恒山派所有弟子,一个不留!”缪易真神情悲悯而肃然。
赵燕豪心下剧震,颤声问:“这……师叔,……这可如何是好?”
“刚才不是已讲过,请你前去,正是去解救她们的呀。”缪易真面色一缓。
“如何解救法?”
“简单不过:带走逃犯就是啦。”缪易真悠悠道:“只不过,青霞掌门势必前来阻止。如此一来,你的绝世武功便派上用场啦。你当制住她;若复有门下弟子出头者,一并制住……你宅心仁厚,定然不会伤害她们。如此一来,既能带走要犯,又能使恒山派免于死伤,岂非两全其美之事?”
赵燕豪释然,不过还是有些忧心:“只是……恒山派的包庇之罪……”
“这一点但请放心,师叔我自会上奏朝廷,免其包庇之罪的……”
“只是……只是,恒山派实力非凡,小侄尚未痊愈,真不知能否……”
缪易真摆手打断:“不打紧的。此去恒山,尚有好些日的路途,你可在路上慢慢将养……此外,师叔我还会派人与你一道前往,并沿途照顾……”
“不用,我能自己照顾自己的……”
“莫推辞啦!就这么定啦!”
赵燕豪沉吟片刻,道:“师叔,小侄还有一事忧心:若小侄到达恒山之前,邵风他们已与她们动手,那可糟糕……”
缪易真想了想,道:“不用忧心这!我即刻传书他们:在你到达之前,决不能动手!”
“那就好!那就好!”
“最为重要的一点:一定得伤痊愈之后,再上恒山拿人!”缪易真叮嘱道。
“小侄理会得。”
“好的。……上马,咱师叔俩合乘一骑!”
〔暗箭•暗箭行动〕终,请看〔暗箭•追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