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逝,宇宙永恒。
古人认为,天地还未成形之前,是一片空蒙混沌,虚空慢慢聚集灵气,出现了鸿蒙能量,再由能量化生出时间与空间。
董舒作为学城一代天宗大学士,非常认同古人的观点,并在此基础上开创了阴阳五行,认为天人可以相互感应,并在其天文学著作《天灵》讨论宇宙起源。他认为宇宙源起混沌二气,清者上升成为天,浊者下沉成为地,其实也可以理解成清者上升成为阳,浊者下沉成为阴。这就是最早关于宇宙的总结与定论,慢慢地为世人所认同。
金亭大学士屈几曾向缇韧授课,传授古史文集与律法,对天道成因亦有涉猎。他认为宇宙是一个无垠的大时空,保持着永恒不变的状态,容纳着天地万物,包括世人当下的生活。
如果宇宙是永恒的,那么我们何必纠结时间流逝,为了生命逝去而悲伤不已呢?或者说时间是一柄利剑,正在将宇宙一分为二?缇韧向屈几发问,老学士无法解释,只有愕然地看着王子的眼睛。
就在缇韧思索之时,远山高处之上的穹空,浮现起一大团黑云,快速地向西移动。
黑云时而聚成球状,时而飘散如纱,时而盘成一个蘑菇,时而折叠成一个旋转的柱子。黑云越来越近,缇韧定睛看去,原来是一群羽毛蓝色的椋鸟,足有万余只。椋鸟群如风一般袭来,裹挟着巨大的轰鸣声,到了联军头顶时,猛地一起发出鸣叫,令人心中不自觉地一颤。
缇韧再转回头时,看到东方的山坳出现一个黑点。
黑点越来越大,正是打探军情的游骑兵快马飞奔,如同一支脱弦而出的利箭。游骑绕过天坑后,来到高台前面,将手中举着的小绿旗轻轻摇晃。康酉看完,转过身面向缇韧,微微地点了点头。
紫电战团正在向这里推进,向死亡之谷迈入。
果然,山坳方向传来隆隆之声,大地仿佛也在为之颤抖。
不消片刻,被击败的金亭骑兵狂奔而出,五营已折损了两营,还有不少骑兵身受重伤,失去了战斗之力。殿后的骑兵不时地张弓搭箭,向他们的身后还击,以阻止对方追击之势,山坳里烟尘滚滚。尽管金亭失去成名天下的黄金战团,但鞠方组建的骑兵营绝非平庸之军,骑士均是各地抽调的强悍士兵,没想到与雷霆战车相抗完全落于下风,缇韧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金亭败军之后,紫电战团冲入谷地。
率先映入缇韧眼帘的,乃是无数飘扬的紫色战旗,紧接着,紫色雷霆八马战车不断涌出山坳。这些战车辐轴开阔,巨大的车身包裹着紫色藤甲,车厢里站着八名穿着紫铜盔甲的士兵。
除了驾驶战马的两名士兵外,前端和两侧分别站着四名执长戟、携盾牌的甲士,其余两人则是负责远距离攻杀的弓箭手,并在大军急速行进冲击时,擂响战车中的大鼓。战车的四个角插着旗,奔跑起来时颇显气势。
驾辕的两人分别操控着四匹骏马,八匹马可以由两根能调动前后左右方位的横梁驱使,方便战车转弯和越过坡路。这些战马全身披着紫铜战甲,除了露出眼睛、鬃毛和小腿外,几乎被保护得严严实实,如果在平原开宽地带展开攻势,确实有雷霆万钧之势。
雷霆战车越来越多,几乎将天坑东侧的平缓地带完全填满,好像一片泛着霞光的紫海。这时,紫电战团大阵略作调整,中央出现一辆更高更宽的紫色大战车。车中间有一面紫色大纛,旗帜中央是蓝色底面,绣着一辆滚滚而来的巨大战车。
战车里除了八名甲士外,还站着两个披挂着战甲的人,其中一个矮壮的是捧着令旗的掌旗官,背后背着一个令旗袋,随时听候命令指挥大军。威风凛凛站在战车大纛旗下的人,是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留着长须随风摆动,头上的金盔在被霞光映照得熠熠生辉。
“大王,那立在战车中的统帅是雷霆大督栾糜,乃是廊中有名的望族,其祖上为雷霆创建紫电战团,已经前后掌管近百年了。”康酉说道。
“难怪雷霆战车扬名天下,看起来确实凶悍异常。”
“金亭王可能并不晓得,能够加入雷霆战团的人,皆是栾氏一族在国内招募的死士,他们除了享有雷霆王室赐予的钱粮,还占有栾氏祖上留下的大片土地,因而对栾糜十分依赖信服。”
“不仅如此,由于这支部队地位在雷霆国内举足轻重,栾氏便借机控制着东部沿海可产海盐的大片滩涂,成为雷霆王室官盐最大的私盐竞争对手。紫电战团的军备名义上是雷霆官办,其实更是战团自行向苍陵、铜古采办,所以战力超越许多王国精锐。”
“不过,我看紫电战团虽然强悍,但若是到了山区丘陵地带,攻势恐怕难以展开,会使威力大减吧!”
“金亭王说得没错。雷霆最初崛起之时,主要是为了争夺廊中霸权,而廊中地区平原开阔,所以栾氏便在黑子冯沛点拨下,发明了雷霆战车。经过多年不断地完善整合,最终形成了现在的阵法:由甲士身披紫铜甲,驾驭高匹战马牵引宽大战车冲击。”
“紫电战团分为雷团和霆团,每团有千辆战车,各有一名主将统领,作战时互为犄角和依托,在平原地带可以演变不少阵法。”
“如你们所说,栾氏如此强势,雷霆王室难道不会忌惮吗?”
“正因为栾氏一族势力强大,多年来姬姓王室常常与之通婚,确保两氏之间休戚与共。同时,为了使紫电战团里的猛将臣服,王室特意将风云堡设为战团封城,不像其他封城归于城主,而是由战团选拔猛将出任,现在的城主风雷和云霆便是由栾糜保荐,坐镇奔腾河北御望海和幽蓟。”
缇韧正和魏抒、康酉等人交谈之时,雷霆精锐战车再次启动,并分成两军沿着天坑向前挺进。栾糜站在巨大战车中,靠着北边的岩壁而行,在距离两国联军不远处停了下来,望着高台之上的魏侯和缇韧。
“如果我没有认错,高台上的两位是金亭王和济国侯吧!两国突然发兵到共云山,难道以为雷霆朝中无人吗?北方边境稍定,你们竟挑起战火,难道不怕七子之神怒火发作吗?”
“栾糜大督,济国多年来一直受雷霆压制,早就想一较短长。如今贵国不受银夏帝国之诏,派兵派粮协助修筑长城,还与郎玄暗中谋害缇纣,缇韧侄儿希望我派兵助拳,魏抒岂能坐视不理?”
“雷霆贵为王国,本可以向帝国提请节制济国,却不想与魏侯宗室反目,没想到你竟然帮助金亭蛮族同室操戈。更何况,你说郎玄与雷霆谋害缇纣,又有何凭证呢?”
“缇韧知道,雷霆一直视金亭为蛮夷之邦,不把我们缇氏放在眼里。但亚夏大陆早已普信七子之神,金亭也概莫能外,并自认为信奉不亚于廊中各国。相反,雷霆常常不讲信义,不仅违背约定,屡次挑起盐封之战,还通过郎玄欺压各国,如果不是魏国公子武仗议直言,说出了昭皇天祭比武大会的内情,我的父亲就要蒙受不白之冤了。此次出兵,金亭已经得到银夏帝国的支持,我们两国联军是代表天下讨伐雷霆。”
“看来桦阳山谷血战是再所难免了。我想金亭王没有见识过雷霆紫电战团的雄风,今天就用你们金亭人的血来祭旗吧!”
栾糜说完,他身边的令旗官猛地挥动令旗,天坑两边的雷霆战车迅速调整攻击阵型。
见雷霆紫电战团即将发动进攻,金亭和济国两国联军早有应对,五个步兵方阵慢慢调整阵形。正中间的一个方阵朝天坑方向挺进,形成挡在两边雷霆战车交汇地的屏障。其他四个方阵两两互应,由长矛手和盾牌手配合,建起两层人工护城,保护着后面巨木、巨石中隐藏的握着长朔的精壮士兵。弓箭手方阵由盾牌方阵护着,已将弓拉满朝着雷霆战车的方向。之前逃回后方的金亭骑兵换乘战马,重新组成了一支三千人的战团,随时补充到被雷霆战车冲击出来的空隙,进行支援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