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茶,雪茶。”澜月阁传来一声尖厉的呼喊声。
丫鬟雪茶冲撞着跑回屋内,怯怯地问:“夫人,你喊我有何事?”
白洛颜眉目一婉转,将药碗“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我让你煎药,你去哪里了?”
雪茶吓了一跳,怯懦地说:“小姐说她会看药,我就去院子晾晒新洗的衣衫了。”
她倏然起身,走到她跟前,拧住她的耳朵,往内拽,“你啊,让你看药看不好,给歹人机会给我下毒。幸亏只是普通的泻药,不然我吃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雪茶一听,小姐给夫人下药,浑身一哆嗦,噗通一声跪倒,狂自扇耳光,“夫人,奴婢知错,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坐在圆木凳上,双手环抱,别过脸,沉重地叹息道:“算了,你起来吧。在小房间架药炉子给我煎药,不准任何人靠近,这次可别给我出什么差错。”
午后,早春寒凉,冷风直钻入屋内,冷飕飕的。白洛颜紧了紧脖颈,披上一件银白底色翠纹织锦羽缎斗篷,冷冷撂下一句话,“我去曲池春意了,你在这给我好好煎药。”
春季,莺飞草长。蓝湛湛的天色,浅白云团在天边悠悠地飘荡。青青江岸边,杨柳依依,似绿丝绦一样低垂而下。春风吹拂过,柳条甩动,舞姿轻盈自如。庭前一枝枝淡粉的杏花,花瓣零落缤纷,映照在一汪春水中,倩影灼灼。
芳草地,秋千架上,一群贵家小姐在嬉戏打闹,氛围欢闹。紫藤花包裹着秋千的绳索,朵朵花朵含苞待放,散发出缕缕馨香。繁花似锦,迷醉人眼。
闺阁小姐们着红衫绿裙,环佩叮当,在青青草地上奔来跑去,嬉戏打闹,如银铃般清脆的欢笑声不绝于耳。抑或拿着红色绸绣花卉佛手图红木雕花柄团扇,欢笑着在富贵牡丹花丛中扑粉蝶儿。轻薄的绿色纱衣飘舞着,宛若月中嫦娥般,清纯可人。
有些三三两两落座在曲折蜿蜒的江岸边,有说有笑,往脸上扇着风,分享闺中密事。岸边摆着一小碟桂花糖藕,带着一股浓浓的清新桂花香气。兴起时来一块解解口馋,说到有趣的地方,拿团扇遮蔽口鼻,腼腆一笑。
还有些站立在秋千旁,一个贵家小姐坐在香花软玉的秋千上,一旁的闺阁小姐在后面推着她,秋千动起来,小姐们捂嘴偷笑,不亦乐乎。更有些闺阁小姐牵着自家的小宠物猫咪游走在江岸边,不时蹲下身用柔夷抚摸猫咪滑软的背部,投食一些小零食给心爱的宠物。
溜猫,逗鸟,玩弄蛐蛐,花样繁多,甚是欢乐。爽朗清脆的笑声传遍了整个花苑,欢闹声,人声,猫叫声,鸟鸣声,交杂纠合在一起,气氛融洽欢闹。
叶员外家的四小姐叶玉姣看到白洛颜往宽阔的江岸边徐徐而来,甩动着手中的一方雪青色罗绣墩兰蝶纹手帕,向着众人叫嚷道:“诶,你们看,新晋宋家少夫人来了。姐妹们,快过来打招呼。”这热情的劲头不输湖泊中透新鲜的尾鱼。
听到召唤的闺阁小姐们纷纷转过头,将注意力聚焦在她身上。早已褪去厚重的斗篷,敞露出内里的华贵衣衫。她今日着一件米稠色彩绣并蒂莲蜀锦窄银袄,下身是一条朱红暗花花软缎折裙,淡粉敷面,发髻间别着一支翠镶碧玺花钗,看着高贵淡雅,清新脱俗。
“呀,这是谁?打扮得这么清雅?”
“她你都不知道,宋家少夫人白洛颜,前几日刚进的宋府。”
“你可真是孤陋寡闻,少夫人嘴巴利害,行事手段也是非同寻常。”
闺阁小姐们议论纷纷,聒噪如枝头的喜鹊儿,说得正欢。坐在秋千架子上的宋宁熙一下子跳下来,弹了弹衣衫上脏兮兮的粉尘,嘟囔道:“不玩了,不玩了。”继而走向簇簇拥挤的人群,拨开一大堆,层层叠叠的人群,发现原来是白洛颜。
宋宁熙不屑地瞟了一眼她,冷冷地问:“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是谁。”
“我怎么不能来?我看有人是做贼心虚,不敢出来见人。”白洛颜毫不客气地呛声。
宋宁熙也不是好惹的主,省油的灯,伸出手一把推搡她,她倒直挺挺地站立,没有后退半步。眼看二人的战火燃烧起来,开战在即。叶玉姣跑过来,当和事佬。
叶玉姣拍了拍宋宁熙的肩膀,好心劝慰道:“宋小姐,白少夫人不是故意的,你们两个都少说几句,退一步海阔天空。”
说完又是陪笑又是将二人分隔开。
她毫不留情地揭穿道:“某人啊,青天白日,在我的药里下泻药,幸亏我及时发现,不然可是到不了花苑。”
底下的众人一听是下药,纷纷噤声,过了一会儿,又叽叽喳喳闹开了。
“哎呀,原来宋家小姐是这等人品卑劣之人。要是被宋家主人知道了,可不被打断腿。”
“可不是么,下药可是大事,不是闹着玩的。”
“对啊,对啊,别说了,宋家小姐也不是好惹的主。”
宋宁熙脸上飞起一抹绯红,死不认账,死鸭子嘴硬,“下药?空口白牙诬陷我,谁看见,有何证据?”
“证据嘛,雪茶就是证人,她亲眼所见。”她据理力争。
“雪茶是你的贴身婢女,她当然帮着你说话。”宋宁熙开始耍赖,找漏洞来推脱自己的罪责。
她摊开手掌心,里面放着一团被揉地皱巴巴的方纸。她小心翼翼地敞开,对着众人说:“你们看,这里还有白色的泻药粉末,而这方纸正是宋家小姐特用的凝光纸。”
都知道,宋宁熙擅长书画,平日里用纸极为讲究,一般凝光纸是特供的。
宋宁熙百口莫辩,恼羞成怒,伸出食指,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宋宁熙只觉得胸腔憋得慌,怒火中烧。心里暗自嘀咕,这白洛颜真是不容小觑,不仅能找到我丢在后花园的纸笺,还能分辨出是我专用的纸,此等小人不除,后患无穷。
怒火喷涌而出,行为也变得乖张可怕。宋宁熙撸起莲青色的袖子,伸出手掐住她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