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这一觉醒来，高热也退了。”
夜小四听她这么说，才发现自己此时正穿着一件蔷薇楼女弟子的衣服。
刚要放松，突然又惊梦一般地坐起身，掀开被子便直奔门外。
“哎——！你……”
却刚迈了一步就一阵天旋地转，险些一头栽倒，幸亏被初初扶住。
初初扶着夜小四，让她坐回了床榻上，一脸责怪第捏着帕子，擦这夜小四额头上沁出的汗珠：
“他没事了，你还是先担心下你吧。”
“我怎么了？”
夜小四习惯性反驳一句。
“你说你怎么了，自己的身子，自己都没点儿数吗？”
说着对着夜小四眨了眨眼睛。
夜小四突然脑子一懵，懵然抬头看向了初初。
初初捂着唇角轻轻一笑，抬手拍了拍夜小四的肩膀：
“华胥筝已经替你看过了，你这赤着肩膀一夜风霜本该大病一场的，幸亏……”
说到这里初初突然停住了话茬，俯下身便按上了夜小四的小腹。
夜小四突然一阵眩晕，好像自己的月事迟了好久……
不是时候。
太不是时候了。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
夜小四咬紧牙关，狠狠攥上拳头。
慕容浩，他是故意的吗？
故意要这样折磨她，他说走就走，留下自己腹中这么个累赘……
“幸亏你腹中的这家伙，护了你周全。不然你这一折腾，半条命怕是要没了。”
诶？
“啊？你说……我？”
夜小四茫然地抬头看着初初，不自觉地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啊，是啊，你以为我说什么呢？”
初初也是一脸愣怔，茫然滴看着夜小四，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
“这么大的事，你不会自己不知道吧？不可能啊……”
初初低下头，皱着眉头小声念叨：
“你这粗心的丫头，自己身体发生什么变化自己都不清楚吗。”
说着，抬手按上夜小四的双肩，微笑着把她按在了床上。
“你呀，好好休息休息，你现在的身子，可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了。”
“啊……啊。”
一番话听在夜小四耳中，只是让夜小四的头阵阵发晕。
完蛋了。
自己这是真的中招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怎么办……
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难道当慕容浩的长剑架上自己脖子的时候，告诉他自己怀了他的孩子，他会手下留情吗？
他应该不在乎的吧。
到底是哪一次忘了避子汤了……
不行不行，这个孩子不能留。
想到这里，夜小四连忙坐直身体，抓着初初的衣袖，追问了一句：
“华胥筝，他……有没有什么法子去掉我肚子里的这个累赘？”
“你疯了！”
初初压着嗓子，惊叫一声，瞪着眼睛看着夜小四；
“那是说去掉就去掉的吗！你这么不负责任的吗！”
夜小四连忙错开眼珠，摇了摇头，清了清嗓子，抬手抚上额头：
“额，没……你当我胡说。别再提这个事了，我头疼。”
沉默了片刻，夜小四还是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雪儿你干什么去？”
夜小四回头看着初初，一脸认真：
“去看他。”
初初叹了口气，上前拉住夜小四的胳膊，将她又按回了床边：
“华胥筝忙了一夜，总算是吊住了他一口气。他现在情绪不能有太大波动，你还是别去了。”
是啊。
自己现在这个状况，还是算了吧。
看着夜小四眼中的担忧渐渐变成了伤感，初初弯起唇角：
“走吧，我带你去城里吃点儿东西。”
……
暖薇，还是熟悉的窗边座位。
夜小四捧着一杯姜茶，眼睛瞄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蔷薇楼弟子，面前盘子里的一叠红果糕，一块都没动。
身边熟悉的一切，恍然隔世。
似乎她仍然是这蔷薇楼的弟子，心中仍然挂念着那个叫沧澜的武帝太子。
没有什么越国风云，也没有什么慕容浩，肚子里也没有……
初初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筷子戳着面前的一块桂花糕。
“所以，你是说他当天夜里就差点儿对你下手……”
“什么啊！没有！那不是直接就晕过去吗！”
夜小四没好气地反驳着初初。
她很小心地隐去了影子对她说的那些肺腑之言，只是大致说了事情的经过。
初初即使听了个大概，也似乎懂了一切，但这毕竟是关于夜小四的私事，不好多言，只能点了点头：
“好好好。”
夜小四叹了口气，皱了皱眉头：
“反正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没真正……”
初初不语，垂着眼眸，低声念叨：
“世人常言，女子与男子不同。女子会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决定与之欢好。男子则是因为与一个女子欢好，而喜欢上她。可见这道理不通。影子因不能与你欢好，而日益喜欢你。你却因与洛水寒欢好，而喜欢他。”
“谁喜欢他啊！”
夜小四冷嗤一声，打断初初的话。
初初摇了摇头，扑哧一声笑道：
“哦，你倒是不否认影子喜欢你。”
“不一样的好吗？”
夜小四嘟囔一句。
初初点了点头，看着夜小四欣然一笑：
“其实，你心里自有一番计较。何须我来多言呢？”
初初点划着桌上，小二刚刚端来的糖醋鱼和一旁的一盘红果糕，小声说道：
“你偏爱红果糕的味道，奈何食多了对胃不好。你也爱糖醋鱼的鲜美，可讨厌鱼肉多刺。但是，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呢？万事不过都是自己心中有考有量罢了。别人如何多说什么呢。”
夜小四点了点头，二人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
许久之后，夜小四歪着脑袋，看着窗边悬挂着的一串蔷薇花，对初初说道：
“这家店，叫暖薇。我觉得你会喜欢这个名字。”
初初弯唇轻笑，不置可否，沉吟片刻说道：
“初见……他跟我说起过洛水寒，他……”
提起这个名字，看到夜小四身子一震，便适时闭了嘴。
幽幽叹了口气，初初抬手握上夜小四的手腕，温声劝到：
“雪儿，你不能总夹在他们两个之间。洛水寒表面浅显，其内心深不可测。而影子他，他也很危险，不好掌控。我觉得，你应该远离他们两个。”
夜小四扯了扯唇角，惨然一笑看着初初：
“所以我这样的大女主，就活该孤独终老是吗？而且，你觉得，我现在还能跟他说断就断吗？”
听到夜小四这样说，初初的脸上有着一丝凄然盘旋不去，叹了口气：
“唉，有的时候，遇见男子，才是我们身为女子的不幸。”
看着夜小四撇了撇唇角，初初垂下眼眸：
“我曾经……失了一个孩儿。”
“谁的！”
夜小四一声怒吼，让初初赫然抬起了头，脸上有着一丝挣扎的神色，随后叹了口气：
“月如歌的。”
“月如歌？”
一扫刚才的颓然，夜小四瞬间精神回归，抓了一块红果糕塞进嘴里狠狠嚼了咽下，冷哼一声：
“洛依国那个国师？”
初初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呵，前几日我还见过他。当真是一表人才，干的好事！我这就回去，发兵扫平了洛依国！”
夜小四起身抬腿便走，却被初初狠狠抓住了手臂：
“他并不知晓。”
夜小四回头，看着初初。
“你真是……这么大的事都不让他知道，你是想干什么？”
初初对着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雪儿，这个时候不应该先安慰我吗？”
夜小四翻了个白眼，转身坐回了桌前，狠狠敲了敲桌子：
“蠢！你这个蠢女人！”
初初叹了口气，眼神里有着热切的期盼，抬手怀念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为心爱的男子孕育子嗣，是女子的幸福。可叹我福薄，与我的孩儿终究无缘。”
夜小四看着初初，突然想到了自己，叹了口气：
“说得好像这种事跟他们男的无关一样。”
二人开始了沉默，许久夜小四关切地看着初初：
“那段时间……疼吗？”
初初淡淡一笑，就像是回忆别人的故事一样，轻轻叹道：
“都过去了，人总是要往前看啊，日子还是要继续的。”
在这一刻，夜小四突然清醒了，她自己的这些破事，跟初初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她说的对，日子还是要继续的。
初初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眼前突然陷入沉默的夜小四，沉吟着缓缓开口：
“我对你和他们的事情，了解不多。但我想，他们各自作出的选择，自然有他们的道理。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便是了。”
夜小四定定地看着初初，了然一笑：
“所以，这就是你现在在做的事情吗？”
初初愣了一下，随后沉沉地点了点头：
“我只需做好我自己便是了，只有我自己好起来，身边的人才会好。”
夜小四点头，苦笑道：
“可能，我死了，我身边的人才会好。”
初初眼神一厉，拿起筷子敲上夜小四的头：
“不要轻言生死！”
“哎哟，你干什么！”
夜小四一声惊呼，揉了揉被敲疼的额头。
一抬手熟练地招呼店小二：
“小二哥！两盘菜打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