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瞅了,”漓豆嫣然一笑,“等这件事过去,我会将一切告诉你。”
楚亭君勾勾唇角:“毋须,还是那句话,你尽管行事,我在后面接着。”
“你放心。”漓豆一双杏眼眨巴眨巴的,“我有时是饶舌些,但对你决不设防。”
“我知道。嗯,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做?”
漓豆点着面前的稿纸:“应该与陪师兄回鄂州的做法差不多。”
楚亭君登时明白:先用预言使恭亲王妃信服,再破除鸡犬属相不能做夫妻的说法。
果然,小豆子说:“迷信之其人其事,当用迷信做法服之破之。只是如何将恭亲王妃引到庙会,且在现场安排一些托儿,还得你出手。”
楚亭君立即明了她的意思,颔首说:“托儿不难找,唯独江湖术士不容易找到。”
漓豆点着头说:“想来想去,唯有请义父出马了。”
楚亭君愣住:“韩师父?他如今已是丹青高手,当朝画圣,何等儒雅风流。且,他当初选择回京重执画笔,就是想换个身份求娶大姨母......”
漓豆很快接上他的话:“如果是云师父要求义父这样做呢?”
楚亭君接到她狡黠的眸光,再次失笑:“原来你用迂回战术!”
漓豆一锤定音:“就这样定了!你负责想办法将恭亲王妃引到庙会,我和义父负责将预言送到她手中,等预言一条条落实,不由她不相信陆昭亮的婚姻命数。”
说着偏过头问他:“你信婚姻命数么?”
楚亭君淡然一笑:“我只信你。”
二人并肩而立,看第二条预言:“己亥年八月初二,一进城卖菜之农妇于北门街生产,救治不及,三胞胎皆夭。妇哭而投井。其夫来到,见此惨状,亦投井。此井遂封,北门街饮水困窘。”
太惨了,楚亭君呼吸一滞。
而漓豆虽然已经抄录过一次,再读时仍然心塞。
不过,既然预先得知,应该能避免悲剧发生。
这件累积功德的善事,就当作大礼送给恭亲王妃。
接下来的第三条,没有伤及人命,无妨,暂时不提。
楚亭君大赞:“亮贼人得此,有如神助!”
漓豆毫不掩饰沾沾自喜的神态:“我早说过,这只猪头我捧定了!可惜你捧的比我先!”
楚亭君则很谦虚:“我那是顺水推船,顺水人情,要数难度,还是你第一!”
一顿夸夸之后,两个捧猪头专业户继续进行亲切友好的磋商。
万事俱备,只欠预言者。
漓豆到逐水轩找到云师父,将实情讲出,最后说想请义父再次扮演神算子传人。
“义父之前行走江湖就自诩神算子传人,在笊篱城和乌木郡做过几个大单,利用预言测字算命看风水轻车熟路,此事非他莫属!”
云师父听了,微微一笑:“成人之美的好事,又是举手之劳,由不得他不肯。”
于是师徒二人到韩府找韩师父,请他出演。
而韩聚华呢,他三十年前负气离家出走,自许以出京后见到的第一个人的职业为职业,不想碰到个算命瞎子,只能走上半桶水晃荡的术士生涯。
他遇到云桂夫人后决心换回原来身份,遂将“半仙”生涯视为大忌。
谁知小徒弟哪壶不开提哪壶,居然要他再做“韩半仙”!
想到要再留起山羊胡子,戴折叠披肩纯阳巾,穿八卦袍子,眯起眼睛给人算命,韩聚华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可不可!两年多不操此术,早已忘得精光,只怕到时穿煲坏了大事!”
漓豆否定:“义父,您不是经常夸自己过目不忘么?”
云师父否定之否定:“你地位高了,不缺吃少穿了,就不想再当术士,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底层人?”
“不是!”韩聚华矢口否认,“术士那穿着......实在......”
漓豆拍手叫:“我知道了,义父您不想破坏在云师父面前的光辉形象!”
云师父拉过徒弟:“那,你留着自己的光辉形象罢,我们走,再不来了!”
“哎!”韩聚华连忙赶上几步,拦住二人。
云师父将头扭向一边。
“哎,你......”韩聚华不知如何解释。
云师父冷声说:“见人落井,虽不下石,却也不肯施以援手,善念何在?”
被心上人说成“没有善念”,韩聚华崩溃了:“我错了,我听你们的,行了吧?”
见义父回心转意,漓豆抱住云师父胳膊,嬉笑着求情:“给个机会吧?”
云师父矜持地问:“当年的服装可有留存?”
“有,有!”韩聚华迭声说,“都洗净晾干,珍藏在箱子里!”
刚才千嫌弃万嫌弃的道袍,此刻被说成珍宝,韩聚华庆幸当初心思回转,将道袍从垃圾箱里捞出来,洗净晾干藏到箱底。
他旋风似地冲进内室,很快抱着道袍出来。
漓豆欢叫一声:“义父还真收藏着哩!”
云师父则催促韩聚华将外衣脱下,边替他披袍子边说:“若临时买崭新的袍子穿,可真会穿煲坏事!”
韩聚华第一次得到云师父亲手照顾,心里熨帖,不由喜上眉梢。
穿戴好,云师父左右相看,夸赞说:“仪表堂堂,风流倜傥!”
漓豆马上接口:“芝兰玉树,举世无双!”
韩聚华当然不信:“旧得发白的一件袍子,被你们夸上天,说谎话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义父你太谦虚了!不是有句话,‘高德令敝袍烨然,美名使蓬荜生辉’?在我和云师父眼里,您就是这样的!”
这话让韩聚华十分受用:“早知如此,我就主动揽过这事了,本人也曾行走江湖,仗剑天涯!”
“知道啦!”云师父替他戴上纯阳巾,“笊篱城你扶助清官于厄难,乌木郡你测字救人于溶洞,扭转魏宅风水,拯救一村百姓,至今地沙村唐氏族人还供奉你的生祠......”
这番列举使韩聚华顿时腰杆挺直:“好,说吧,要我怎么做?”
“其实很简单,义父您以前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同的是......”
漓豆的声音越来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