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对这个男人并不陌生,因为就在昨夜,她刚刚陪公孙洵一起造访过这位西奴皇长子,赫连明玦。
赫连皇室多年被拓跋晔打压,虽有皇家之名却早无皇家之权,此事对于有望继承大统的皇长子赫连明玦来说自是如鲠在喉。而公孙洵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想借用赫连明玦的力量来掣肘拓跋晔。
尽管公孙洵并无十足的把握能够得到赫连明玦的帮助,但有机会总比没有机会要好的多。
今日的赫连明玦眉宇间似乎多了几分杀伐之气。
赫连明玦在与众人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便勒停了马,他用那天生粗犷而冷素的声音命令道:“开城门,放他们走。”
“回大殿下,将军有令,今日任何人不得出城。”守城的一名将士拱手言道。
“将军?哼。”赫连明玦冷哼一声,双手一扽缰绳,胯下的高头大马便一步一步地向那将士走来。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赫连明玦用一种极其危险的语气说道。
可那将士大抵是跟了拓跋晔太久,至此还没分清到底谁才是决定他生死的人。“回大殿下,将军……”将士话音未落,赫连明玦却已手起刀落。鲜血淋漓地人头滚落在地,那将士的尸身却还摇晃了几下才软软地倒了下去。
在场之人都是见惯了杀戮的,可饶是如此,赫连明玦这般平静的杀人却还是不由得让人心生寒意。
“逆贼拓跋晔已死,你们还有谁想陪他一同去的?”赫连明玦环视众人,守城将领皆纷纷地下头,不敢多言。“那狗贼窃国多年,你们怕都要忘了这西奴是谁的天下了吧。”
“属下不敢。属下愿终于大殿下,听凭大殿下吩咐。”众将中有一人率先跪地叩首,其他人见此也忙跪地下拜,急表忠心。
“开城门吧。”
“且慢!”赫连明玦这边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阵马蹄声。
追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西奴三皇子赫连明德。
赫连明德是西奴皇室中唯一与拓跋晔亲近的皇子,众人皆知他打的什么算盘,故而皇室成员除赫连钰以外无人瞧得上他。
“老三来了?”赫连明玦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怎么,你想阻止我?”
“大哥,你不能放他们走。你可知道他们也杀了阿钰。”
“阿钰……”赫连明玦深吸一口气,有些惋惜地叹息道:“早跟你们说过离那拓跋晔远些,可你兄妹二人何曾听过,如今落的这般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这是身为大哥该说的话吗?”赫连明德低吼着,然与赫连明玦相比,他总是少了些气势与威严。
“赫连明德,我给你脸面是因为你姓赫连,你最好不要惹我,这些年你想的什么,做的什么,你当我和父皇都不知道?你这个蠢货,你可知道你今日想杀的是什么人?”赫连明玦指了指曾钧马背上的公孙洵,继续说道:“他,可是北齐的洵亲王。如今南陈公主死在西奴,咱们与南陈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怎么,你是打算让北齐亲王也死在这里吗?”
赫连明德的确不知公孙洵的身份,在赫连明德看来公孙洵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舛啓使臣,而这个舛啓使臣却在拓跋晔大婚当日要了拓跋晔和阿钰的命。
尽管毒是高慕雪下的,可赫连明德却把所有的罪责都算在了公孙洵的身上。毕竟死人是无法任由他发泄心中怒火的。
赫连明德的母妃乃是南陈的一位郡主,显然,这是一场政治联姻,因血统的关系再加上母妃并不得宠,故而赫连明德自幼便不被西奴王看重。
赫连明德并不蠢,他当然知道拓跋晔存了什么心思,可也正因如此,赫连明德只有与拓跋晔合作,才有机会能够问鼎帝位。
拓跋晔迟迟不敢推翻赫连皇族那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可若自己甘愿成为拓跋晔的傀儡事情便就不一样了。
当然,赫连明德不会真的愿意成为谁的傀儡,他与拓跋晔之间说到底也是虎狼之争。
可如今,拓跋晔死了,这让素来亲近拓跋晔的赫连明德也就此陷入了极其窘迫的境地。
没了拓跋晔的支持,赫连明德将再也没有机会与赫连明玦相争。然而事已至此,他已别无选择。
“开城门,送洵亲王出城。”赫连明玦鄙夷地扫了赫连明德一眼,转而对守城军将吩咐道。
这一次,守城将领再无人胆敢质疑赫连明玦的命令,城门缓缓打开,可众人正打算出城时,阿萝却忽然说道:“你们先走,我要把他带回来。”
所有人都知道阿萝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可如今陆愆怕是早已身死,如若不然,赫连明德也不会好好站在此处了。
“阿萝,冷静点。”童颜策马来到阿萝身边。
阿萝却摇摇头,“不管死活,我总要带他回家。”
赫连明玦一直派人暗中观察着将军府的动静,他也大抵猜到阿萝是要寻回那个勇士,可如今虽说拓跋晔已死,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暄城之内必然还有许多拓跋晔先前的势力。
赫连明玦既已打定主意与北齐合作,自然不愿意公孙洵身边之人再从西奴有个好歹,故而上前挡住阿萝,言道:“姑娘的朋友,本王会派人送出城外的。虽说逆贼拓跋晔已死,但城内还算不得安全,为了姑娘安全,也为了洵亲王的安危,姑娘还是在城外稍待吧。城外五里有一处凉亭,诸位可在那里等候。”
既然赫连明玦已这般说了,阿萝自是无法再执意回城,毕竟此处乃是西奴,并非是能够由着她性子来的地方。
“那公主怎么办?”阿三红着眼眶对赫连明玦问道。
“放心,慕雪公主本王会派人送回南陈好生安葬的。只是你身后的丫头似乎受伤不轻。”经赫连明玦提醒,阿三才发现影儿不知何时竟中了箭,如今已脸色惨白,不知死活。
众人之中最冷静地当属童颜,童颜一拱手,对赫连明玦谢道:“感谢王爷相助,今日之情,我等必然同殿下言明,他日若有机会,定会报答王爷的相助之恩。”
赫连明玦嘴角微扬,说了这么久的话,唯有这个身材矮小的怪异女子才最得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