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师白还想劝说,邯盛拿着一封信,从不远处的土丘走过来。土丘上有金亭信鸽所,由专人收放信鸽,了解亚夏中土情况。
“启禀大王,我军步兵经由颐、恒、遁和贲四小国,进入济国境内,眼下正与济国侯亲自督率的军队集结。两国联军正在合练,随时可横穿共云山,向雷霆王城廊莽进发。密探已有回报,栾糜正在调兵遣将,命紫电战团从云江北岸出发,星夜兼程赶往共云山。”
“康酉与郜敏的计策已经奏效了。”缇韧微笑道。
“大王,我们该上船了。”邯盛说道。
“好。”
缇韧说罢,率领众人踩着踏板,登上了楼船。他在楼船坐了一会儿,由邯盛陪同视察部下。
与战场经验丰富的黄金战团骑兵相比,新组建的骑兵营显然稚嫩很多,但经过鞠方猛虎营的调教,骑兵战力已大为精进。
由于缺少良马配合支持,金亭骑兵组建一直颇费周章,实是缇氏王族心头之痛。庄帝在位之时,苍陵向金亭赠送了不少良驹,以期改变南方土马血统。可惜,良驹在金亭水土不服,所下的马驹远不如北方战马精壮。
父亲缇纣对精锐骑兵颇为痴迷,黄金战团的战马都从苍陵、敕胡购买,装备更是冠绝亚夏。即使如此,黄金战团未使金亭更上一步,组建可压制北方强国的骑兵大军。
大督康酉主持军政后,提出发挥步兵方阵威力,以期争霸亚夏。缇纣虽未加否定,仍极为重视黄金战团,认为来去如风的骑兵战团才是王者,故而没有投入更多财力支持康酉。
与父亲不同,缇韧对步兵方阵很感兴趣,调动更多资源支持康酉,由其亲自督造步兵重甲和长矛,尤其是灵活运用长朔方阵,对付机动力极强的骑兵。如果桦阳山谷一战,能够将雷霆战车击败,步兵为主的作战方式,或许会改变亚夏大陆的战争。
“大王,咱们就要到对岸了。”邯盛说道。
缇韧抬眼望去,发现楼船已经靠岸。这个码头非常简易,提前登陆的士兵上了岸,用刀砍倒了不少小树和荒草,开辟了一条可供骑兵通过的小路。
“这是哪里?”缇韧问道。
“此地离陵水码头尚远,可经夏江支流颐水,直抵颐水北部源头日湖,极大地缩短了部队陆路行军,为大部队在济国境内集结争取时间。”邯盛答道。
“很好。不过,我想率领骑士走陆路,沿途看看风光,再感受一下父亲北上时的心境。”
“那样太疲惫了,大王的身体吃不消的。”邯盛劝道。
“无妨。”
邯盛苦劝不得,只好请童骁率领本营精锐,陪同缇韧登陆,星夜兼程前往济国疆域。尹师白亦陪同缇韧左右。
颐、恒、遁和贲四国都是廊中小国,国君祖上皆为廊中土著,均是部落中的掌权者。
缇韧与部下行军神速,选择宽阔而平坦的大道狂奔,远远可见日湖的湖波万顷。日湖水位下降不少,裸露在外的湖边坡岩已经风干,好像金亭湾鳄褶皱不平的脊背,承受着夏日烈火般的炙烤。
行经坎、恒两邦国交界的恒水与东皋川,天色渐渐昏暗,乌云滚滚,似乎大雨将至。
去冬今春,廊中织锦价格陡升,达到“一锭金,一匹锦”的程度。为了赚得盆满钵满,廊中诸国将公田改种桑麻,以至于整个廊中区的水稻种植少了一半。
然而,桑麻种植刚刚起步,廊中区就出现了数十年难遇的旱灾,不仅桑麻收成无望,稻米的收成也大大减少。小邦国难以为继,不得不向帝国求救。
相比之下,济国独善其身,不仅将国内桑麻尽数砍掉,还在入春之后,开凿水渠引流灌溉稻田,提前耕种与修建暗渠。据悉,济国在都城济潭、封城云顶、伍卒、漆谷和巨庐等城开设粥棚,收留周围各国无粮可食的饥民,被百姓广为传诵。
济国会不会成为压在廊中区上空的一朵乌云呢?缇韧有些担忧,生怕魏武成为自己的劲敌。
“大王,我们到东皋川找个地方避雨吧!”尹师白建议道。
“也好。”缇韧点头同意。
片刻之后,缇韧与部下拐入东皋川,分散到川中的岩下或树下。那乌云不紧不慢,好像老牛拉车一样。
“如果川中有个酒家就好了。”缇韧开玩笑道。
“巧了,大王,东皋川中真的有一家小酒馆呢!”尹师白笑道。
“哦?借问酒家何处有,得来全不费功夫。你陪我去转一转吧!”
“好。”
尹师白陪着缇韧,后面跟着二十名亲兵,缓缓向川中深处走去。绿树郁郁葱葱,山岗起伏不定,鸟鸣不绝于耳,花草芬芳吐香。
缇韧没想到,东皋川毫无名气,川中景色却很不错。亲兵牵着马,缇韧与尹师白并肩而行,好像在金庭王宫散步一样。远处树丛之间,缇韧隐约看到一道石墙,似乎年代很久远了。
“没想到,东皋川弹丸之地,居然曾经也有驻军。”缇韧淡然道。
“是啊!廊中区部落族群最多,邦国自然少不了,战争从未断过。远的来看,比国和藉国都曾极为强盛;灭龙纪中后期,威、武两国称霸廊中区;雷霆在灭龙纪末崛起,以盐为利器号令廊中区。”
“东皋川曾有谁驻军于此?”
“我若没记错,应该是恒国为了抵挡雷霆进攻,将一些财富运至川中,派了部队进行保护。”
“多么可笑的做法啊!国若没了,财富还能在吗?”
“大王说得极是。其实,雷霆若能及早意识到廊中的意义,应该联合诸邦建立盟国,对抗在北方崛起的望海与幽蓟,或许还有机会称霸亚夏,如帝国一样屹立于东方。”
“谁控制廊中,谁控制亚夏。”
“是啊!大王若要控制廊中,除了武力征服,更要收买人心。”尹师白说道。
“恩威并施,一劳永逸。”
“没错。从这个程度上来讲,济国做法值得大王借鉴。”
“你对济国怎么看?”
“济国毗邻雷霆,国力较强,地利又佳,如果甘心接受金亭扶持,极有可能在廊中地区成就霸业。”
“你觉得济国侯会追随我吗?”
“事在人为。”
“为了拉拢济国,我曾写信给姑姑,请他立魏武为军部大臣。可惜,娥帝回信并未提及魏武,可见她还是担心济国乘机做大。”
“娥帝这么做也没有错。”
两个人说话之时,已经转过一个山坳。乌云打了转,飘向东方去了,夕阳落下了山,暮色四合于野。
前方不远处,在溪边林旁真的有一个小酒馆。酒馆极小,没有酒旗,好像一个鸽子窝似的。
他们刚走到酒馆前,一个瘦削的中年人走出来,身上背着包袱,脸上满是焦虑神色。
“李心禅,你要去哪?”尹师白问道。
“哎呀,原来是师白兄。我刚刚收到消息,亚夏堂黄金阁主亲自出马,要到小柏岭玄机峰的箴言堂部堂。”
“莫非亚夏堂要先对箴言堂动手?”尹师白嘎声道。
“是!”
“大王,箴言堂面临生死存亡之机,师白斗胆请命,到小柏岭玄机峰保护总堂。”
“师白,你去挑两匹快马,赶快北上玄机峰吧!”缇韧说道。
“多谢大王。”
看着尹师白与李心禅夜幕下的背影,缇韧陷入深深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