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砾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如今神力尽散,她不能再这样下去。松节与大姐如往昔梦窗馆陪伴在她身旁,让她尚有精神对抗一切。
银砾盘坐,强撑着一次次试了重聚丹田,汇集神力,但是修炼神力的神脉断裂,无力重修,她一下子气不顺,喷了一口鲜血。
一旁的大姐和松节心急地扶起银砾,松节心疼地摸着她的背脊,为她顺气,并安慰她,“小姐,不要逞强,神力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恢复的,我们慢慢来。”
溱洧递给她茶水,银砾大口喝下茶水涮口,大姐宽慰她,“三妹,我们不急于一时。”
银砾需要一个引子,原先神力的引子。
她轰然想起桃枝簪,迫不及待取下头上的簪子,这簪子是用她的神力凝聚的,如果以簪子为引,重塑她断裂的四肢神脉,那么她就可以重新修炼了。对,银砾看着簪子安慰自己。
她毫不犹豫拿起簪子就往左手经脉处割去,白皙的皮肤上,一道口子立时映立,鲜血争先恐后从口子滚出来,顺着低势流去,她的手腕被鲜血圈成血镯子。
白溱洧和松节都被此举吓呆了,溱洧紧紧握着她手腕上方,松节立马撕碎衣衫一角往伤口处系去。
银砾割破了,一股疼痛感刺来,但是她并没有感受到神脉的重塑,她有些绝望,难道真的不行吗?她呆呆地立在炉子旁,手上任凭松节和溱洧救治。
银砾不相信,这次再没有用的话,那她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不破不立,要破则破完,她必须再冒一次险,否则,就真的没机会了。
她呆坐片刻后,松节刚为她系上了衣襟,她发疯地挣脱大姐的手,换了受伤的左手拿簪子,狠狠地向右手手腕处划拉过去,一鼓作气,她拨开脚下的裙子,挑断了双脚的经脉。
松节和溱洧被吓住,心慌地不知怎么办。
四肢钻心的疼痛向银砾心口袭来,鲜血如泉水从四方汩汩流出,银砾顾不上疼痛,她再次盘坐,凝神静气、丹田重聚,指挥着四肢流出的鲜血原地返回身体。
本就呆住的白溱洧和松节再次震惊,她们亲眼看着本身不可遏制的鲜血像时光倒流一样收回四肢,刚才四肢的伤口也一点伤疤不留地恢复如初。
银砾扔在一旁的桃枝簪在她的召唤下,自动曼妙地插回她的头上,银砾周身散发着盈盈之光,似水如波,轻柔飘逸。
银砾耗费了大力气,她理了理身体的气息,神脉已经得到恢复。
白溱洧和松节看见她缓缓睁开眼,这才从震惊中抽回神,她们高兴地欢呼,“小姐!你这是恢复神力了吗?”
银砾含笑点头,“已经恢复了,接下来就是修炼了。”
白溱洧俯下身悄声问,“此事需要瞒着吴言沉吗?”
银砾摇摇头,“瞒不住,我会跟他说的。他若来问你们,如实说就好。”
白溱洧松节相视,认真点着头。
银砾低声跟她们说,“现在,我还有一件要事要去做,你们尽量帮我瞒着他,若他回来了没有瞒住,也如实说。”担心她们被圹埌危难,银砾叮嘱,“不要与他唱反调,一切顺着他来。”
二人点头,让她放心去,她们会尽量瞒住。
之后,银砾装扮成魔兵的模样,小心翼翼穿越被一众魔兵看管的烟馆,沿着映像中的路线去水牢,水牢里,乌泱泱关押了一片人,他们皆被杳冥种下水蛊,在此日夜被折磨,还有死了十数日无人来清理的尸体,已经在水中泡得发白,发出阵阵犯恶心的腐烂的气味。
银砾看着眼前一幕幕,她压抑着泛起的呕吐感,匆匆按照上次逃出去的路线跑到水牢的后门口,洒了一把迷香迷晕了后门薄弱的守卫。
她唤来玄武,骑入云霄,来到陵景山。
陵景山变成茫茫一片的雪山,木屋上堆满了积雪,看不出什么变化,里面没有声音,雪地中也没有脚印,她急匆匆从玄武身上下来,踩着深深浅浅的一排脚印,提着心沿着门进入屋内。
进入屋内后,眼神转一个弯就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盖了两床厚被子,屋子里的窗户紧闭。
银砾小心翼翼走上前去,看见右边挂衣架上挂着带血的衣裳,旁边的桌子上放了他往常挂在腰间的酒葫芦。
衣裳是魔神大举进犯天界那天明玕穿的,上面有好多处带血的刀伤、剑伤、还有好几个被箭矢刺的洞,有的射中了胸口,有的擦肩而过,还有的划破了大腿。
自神魔大战,明玕被魔神的气浪所伤昏迷,灵曜便带着他躲到这里,大半个月了,他一直昏迷不醒。
灵曜当初带着明玕来到陵景山,刚一到,后脚就有杳冥跟上来,还好代愔与千剂混着将杳冥引开了陵景山。
当时明玕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灵曜心急,为了救明玕,她输入了八成的灵力,但不过是杯水车薪。
她瞥眼看见了他腰间挂着的葫芦,葫芦中有她的姐姐非烟,灵曜想,她也是神仙,她一定可以救回主人的。
于是,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打开酒塞、放出非烟,非烟本来出来时还有些怨言,不过看见明玕如今气息微弱地躺在床下,怨气全然消散,不顾一切为他注入神力,抚平伤口。
明玕迟迟未醒,非烟与灵曜急得团团转,但是魔神大举侵犯、攻占三界,如今外面全都是魔域之人,她们也不敢轻易外出寻药。
今日见大雪停了,陵景山至今也无魔兵侵犯,她们才小心地走出木屋,去看看外界情况,并为明玕寻找养神芝。
银砾走近床边,看清楚了他的脸,如今苍白无力、面容憔悴,她霎时间眼泪盈眶,看见他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庆幸。
明玕手中紧攥着鬼工球,当初任非烟与灵曜如何拿,都取不出来。
银砾看着鬼工球会心一笑,还好当初她在鬼工球中注入了上古神力,也是这一股上古神力护他抵挡了魔神的攻击,在他昏迷之时也一直护着他,吊着他的气。
银砾收了心中的伤感,她很清楚,时间不多,来不及伤感,她摸了明玕的脉象,随即取下桃枝簪,簪子在她手中化成桃枝。
她轻摘下一朵桃花,调动体内为数不多的神力,玄武在一旁为她护法。桃花在她手中化成一股随手飘动的桃花瓣,明玕如今从头到脚被桃花瓣包围,桃花朵朵带着千万年伫立桃林汲取的日月之光辉、风雨之精华,为明玕干旱的身体带去一场甘霖。
银砾依依不舍站立床头,甘霖下完了,他很快就能醒过来,圹埌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殿内,她没有时间逗留,也该走了。
银砾再多看了一眼明玕,扭身头也不回地离去,骑着玄武又入云霄,在云层中穿越,吹簌冷的寒风,寒风风干了她的眼泪,她抓紧每一点时间,在玄武身上加紧修炼。
今日,圹埌被大哥绊住脚,杳冥邀圹埌到天界,他如今在天界宫殿内处理公务,圹埌来了后,他心切地询问他游历山川这些年,可有看见某处佳景。
上次他们攀谈了他要迎娶代愔过门后,便翻阅了所有的古籍字画,以期寻到一个最美的地方,但是翻了这么多天,他没能看到一个满意的,今日干脆叫上他。
圹埌翻遍了回忆,他想起一个地方——拈花湾。
那是他在寻找银砾的时候发现的,那里是一个花的国度,漫坡灼灼红的杜鹃、半身高的一簇簇蓝色绣球、浪涛似的紫色薰衣、三尺高的粉萼鼠尾草……
春天,五彩缤纷的鲜花会争奇斗艳开满大地,红的、黄的、紫的、蓝的、橙的、青的,应有尽有,让人应接不暇、眼花缭乱。
杳冥满心欢喜地说,“二弟看上的自是不错,就那里了。”
既然地点定了下来,圹埌便欲辞礼回魔域,可是大哥此时却拉着他一同去跟父神请示。
魔尊端坐在胜寒宇,这个天帝坐了万年的地方,在此高处,他可以一清二楚地看清三界每一个角落。
杳冥圹埌行魔域礼,杳冥先汇报了近期三界的情况,随后请示父神,想要在春天的时候,在拈花湾与代愔举行婚仪。
魔尊挥挥手,此等小事不必请示,随之问圹埌,“你与银砾如何?”
圹埌不知父神此问何意,只说,“请父神放心,我们很好。”
魔神瞥了一眼杳冥,杳冥自觉地退出殿内。
杳冥退下后,魔神从高高在上的座椅上走下来,按着圹埌的肩,郑重地说,“好好照顾她,一切顺着她的意。”
圹埌云里雾里,不解地问,“为什么?”
“因为,她是我唯一的威胁。”
魔神的话让圹埌不寒而栗,他满腹疑团,“怎么会?父神恐是弄错了,她现在连神力都没有。”
魔神正色,“她不仅是神女,还是上古天神。”
圹埌诧异,他忧虑地看向父神,担心他下令杀了银砾。
魔神看见了圹埌的神色,撇嘴咧笑,拍了两下圹埌的肩膀,往座椅上大跨步走去,“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杀了她的,我要跟她好好玩玩。”
圹埌更忧心了,“父神要玩什么?”
魔神的身影消失在圹埌眼前,留下长长的话音,“到时候就知道了,去吧。”
圹埌退下了,在天界转了一圈后,失神地赶回魔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