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老板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毕竟能当上老板都不简单。
现在王书和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愤怒。
“为什么不早和我说？”他问。
王书和笑：“老板，您的联系方式在哪儿？”
二老板也笑。
“老板，你真的从来不看监控吗？我不信。”王书和的脸上表现不出一点善意，眼神里也透露出厌烦，“我干不了了，辞职提前一个星期说，现在我跟您说了，下个星期这个时候我就不来了。谢谢您愿意帮我，但是我的耐心已经用完了，坚持不下去了。不好意思。”
他又接着抽烟，王书和就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着他在思考，等他的结果。
“我知道你累，所以让唐雅凡必须给你排休，但是你非要走的话我也不能拦你，你要想回来的话再联系我。她太年轻了，我替她给你道个歉。”
“谢谢您，那我回去了。”她转头回店。
店内前台两人紧张兮兮地看着她，生怕她说自己一点坏话的样子，王书和无视她们直走到后场，颜文乐在帮她打扫卫生。
本来台面上全都是面粉疙瘩，现在已经光洁如新，颜文乐干活也是一把好手。他在打扫卫生，那她就去备货。有了他，工作轻松多了。后场他们俩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安静干活中，听见前场吵起来了：
“这些客诉你为什么不处理？你早班干什么呢？”
“你被老板骂就甩锅到我头上了是吧，唐雅凡你算什么东西啊！你刚来店里逼逼叨叨说要给我发奖金送东西你怎么不发不送！就他 妈的长一张嘴只会吹牛逼吗？！就你也配当店长啊？他 妈的连我都不如。”
“陈妙你以为你自己多厉害，夸你两句还真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傻逼一样。你也配骂我啊？也不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鸟样。就这么跟店长讲话啊？算什么东西啊你？你是店长我是店长？我真是给你脸了！”
“你自己干的事儿还怕我说啊傻 逼东西，他 妈的来几天了交接班都不会还要我教你，你哪天能不打包错东西？因为你赔多少钱你知道吗？”
“他 妈的关你屁事啊！”
“我是店长！”
“你厉害，你牛逼，我不干了你自己干吧！”
王书和大惊，往后看，陈妙还真工作服一脱走了。
完蛋！她走了前台不就乱套了。唐雅凡本来就控不住场。
王书和脱了手套赶紧追出去，她潇洒的背影很是决绝。
追着喊：“陈妙，你工资不要了啊？别走啊，她本来就傻逼。”
看着她已经在火急火燎地推电动车了，连头都懒得回：“谁他妈爱当大冤种谁当好了，上班已经够累了还要伺候傻逼，我他妈不干了！”话还没说完人已经一溜烟骑车走了。
嘈杂的马路上人来人往，王书和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虽然你也是个傻逼但你好歹会干活，你走了我怎么办啊，靠！ ！
心里对唐雅凡的不满已经快冲破脑门，回头，透过玻璃门看见里面抱胸站着的唐雅凡，头皮发麻。她预感今天不会是平静的一天。
店里还有一堆垃圾事要处理，站在门口仰望看天，想着自己的命运为何如此坎坷，想不明白，叹了口气又回去了。
颜文乐刚来第二天，他还什么情况都不清楚，想到他的未来，可能会步她或者陈妙的后尘，真是让人揪心。
害怕出意外的时候总会出意外，餐还没有备好，唐雅凡连接三个投诉电话送外卖去了。店里只剩他们两个人，正巧又是开始爆单的时候。王书和人都要忙裂开，没有手去擦汗，前面颜文乐还不是很熟悉，叫号的时候像在跟别人吵架，一吵吵半小时。担惊受怕中两个人把生意撑了起来。
等忙完，两个人坐在后场的地上躺尸。地板砖冰凉，正好降温。忙虽忙，还好唐雅凡没有再整幺蛾子，平静地把这个晚上度过了。明明是三个人在上班，唐雅凡一趟趟外卖在送，直接整失踪。太累了，平常她和颜文乐在一起总会聊很多话，这次默契地谁都没有说话。
走到单元楼下，直接坐在楼梯口休息。
楼梯口的灯坏了，黑暗包围了她，淡定地坐着，闻着楼梯口潮湿的尘土味很是讨厌。但她不想回家，说不定回家比上班更让她失望，毕竟批评的话总是说不完，她妈总知道刀子扎哪儿最疼。她不是木头人，会疼。
听见后面的门咯吱一声打开了，王书和警觉地站起来躲在墙后。
脚步声很轻，是陈扬，她从来不会听错他的脚步声。果然，没几秒他出现在眼前。穿着一身睡衣，手里拎着一袋垃圾。居高临下望着她，这次好黑，她什么也看不见，也看不见他眼里都藏着什么话。
他一步步走下来，走到她面前停下来，还像以前那样柔声问：“你还好吗？”
她不敢看他的眼，点头。
其实很不好。
他不再说什么，离开去扔垃圾。
王书和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又走了回来。
“回家吧，太晚了。明天还要上课。”他下意识抬手，但又放下了，转头走上台阶回家。
她看着他的背影，无声无息，面无表情，眼泪掉下来。
擦干眼泪，她也跟着上去。
掏出钥匙，刚打开门，背后的门也响了。又听见他的声音：“最近你开心吗？”
王书和眼泪又溢上来，她不敢回头。只敢点头。
“好。晚安。”
咯吱，咯吱，听他关上了门。
王书和感觉力气被抽走了一大半，低下头，眼泪绷不住了。有想蹲下抱头大哭的冲动，但她克制住了。咬牙硬撑这件事她不是第一次了，她做得到。
离开他的日子真的很难过，她早已经把他当成了依赖，戒断反应太难克服了，可她早晚要面对的。所以，擦干眼泪，回家，关门。
夜很静，晚上睡觉躺在床上，泪湿枕头。
颜文乐真的很好，可她心里已有一人，也只有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