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望去,塔莉娅峰略高于莎朗峰,故此,人们通常视其为姊妹峰之中的长者。净朗的山峦、一望无际的冻土、蜿蜒盘转的冰川皆臣服在这位长者的麾下,共同捍卫着它们的国度——北未眠山脉。
穿过苔原与冻土,翻过遍布冰碛的陡坡,基恩、赛拉、莱迪娅组成的三人小队终于踏上了冰川。接下来想必是一段坦途,然而,就在莱迪娅打算为雪橇除冰时,一阵凛风呼啸而至,将三人连带他们的雪橇一并推向了冰川边缘。
危急关头,基恩将斧头楔进冰层,勉强稳住了队伍。不过,他能做的也仅限于此。由于受到雪橇及同伴的拖拽,绑在腰间的绳索时刻截夺着他的呼吸,每次发力,他都能感觉到汗水正在衣底凝结成霜。他知道,要不了多久,自己的身体就会僵硬,于是赶忙向身后的赛拉丢出一把斧头。
接到斧头,赛拉将匕首钉进冰层,创造了另一个抓手。注意到队尾处的莱迪娅正拼命拖拽着雪橇,她一阵忧心,随即发出一声疾呼。
“砍断绳索!”
“不!我们需要它!”莱迪娅回道。
正如赛拉所想,持续发力让莱迪娅的伤口承受着撕裂般的疼痛,但她仍紧握着那根连接着自己与雪橇的绳索,唯恐补给有失。
一段时间后,风势渐弱,三人终于得以靠在雪橇上小息……
“这些天,我的舌头越来越挑剔了。除了饮下血液,我体会不到进食的快感。”
莱迪娅从雪橇里摸出一个酒囊,发现里面的血液已经冻硬,她一阵沮丧。
“你不该处死那些强盗。”
“为什么?”基恩问。
“如果留他们活到现在,我刚好可以喝杯热的。”
“算了吧。他们的存在让我后背发凉,我宁可眼不见为净。”
说话间,基恩将一块冻硬的肝脏摆在了盾牌上,正要将其敲碎,斧头却被莱迪娅劫了下来。
“喂鸟是吧?交给我。”
“何必执着于讨好一只鸟呢?”赛拉问。
“当然是因为它困扰着我。”莱迪娅应道。
“不是我自寻烦恼,每次见到我,那只鸟总是戒心满满,仿佛我会抢走它的食物。”
“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人吗?”
“不,才不是。”赛拉回道。
“那只鸟时常把自己当作主人。它会把战利品藏在我的行囊里,比如闪亮的石头、鲜艳的羽毛。”
“它甚至收集了我的镊子和内 衣扣环。起初我以为那是基恩做的。”
“听起来它很喜欢夺人眼球的东西?”
“或许吧。总之,它是只怪鸟。”
正说着,基恩忽然在风中辨出一阵细碎的“咯吱”声,除此之外,他还感到身下似有异动。可当他侧耳贴向冰面时,那动静却就此止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在基恩陷入自我怀疑之际,冰川一阵摇摆,紧接着,冰面上现出了道道裂纹。仿佛撕裂天际的闪电一般,这些裂纹迅速分生,转眼间便铺开了一张巨网。见状,他立刻拉起莱迪娅,向冰川彼岸跑去。
“我们有麻烦了!”
“快跑!”
身后的动静仿佛追逐着野火的惊雷,即使不回头,赛拉也知道那里的冰面正支离破碎。随着冰川运动的加剧,她的脚步越发失衡,很快便落在了队伍后面。以免拖累同伴,她赶忙化作蝙蝠,升入天空。
通常情况下,化形蝙蝠足以让吸血鬼避开危险。不过这次,赛拉错判了局势。随着冰层的坍塌,一个体量巨大的风箱在冰川深处应运而生,而这风箱正快速膨胀,吸纳着高处的空气。
几番挣扎,赛拉终究没能摆脱气流,一头栽进了冰缝。
“赛拉!坚持住!”
“不!不是现在!”
莱迪娅有意返回施救,但却被基恩拉住,继续向前跑去。然而此刻,两人脚下的冰面已经松动。就在他们的双脚即将踏空之际,团缩在山石峭壁底部的阴影漫上了冰川。
基恩知道,那是希娅拉的斗篷,是她打破阳光划定的边界,创造了这片“缓冲区”,亦是她替自己借来时间,延缓了冰面的坍塌。除此之外,基恩还知道,作为异类,莱迪娅定然会遭到缓冲区的排斥,于是不由分说地将其扛在了肩上。
“过来——”
“我们得赶上它!”
“……”
阴影扑面那一刻,莱迪娅立时感到全身上下一阵擦伤般的疼痛,再次睁眼时,岩架已在脚下。听到后方的动静,她赶忙回身观望,只见一条横断冰川的裂谷正张开巨口,狂饮着寒风……
呆立许久,莱迪娅在一阵冷颤中坐了下去。感觉到泪水正阴出眼眶,她抱起双膝,一头扎进了自己的臂弯。
“我们失去了赛拉,还有比这更糟的吗?”
“……”
“对,我们还失去了补给和帐篷……”
“没有帐篷,我们撑不过今晚……”
“……”
“不。我们可以——”
基恩咬紧牙关,直到双颚不再打颤才再度开口。
“我们可以躲在积雪中。”
“……”
来到一处缓坡,两人停了下来。
见脚下的积雪已被寒风夯实,基恩抽出短剑,刺了下去。结果如他所期,雪层的深度超过了他的手臂与短剑。于是,他拿起盾牌,马上投入到挖掘工作之中……
“有人曾对我说过,如果周围风雪交加,而你又无处藏身,就躲在雪中,不要在风中停留。那是因为基尔默(维萨恩世界的大气与风暴之神)的‘风息’比‘霜语’更致命……”
“……”
“泥巴、木头、石块,即使把那些材料运到这里,它们也会变得和冰雪一样冷。所以在这种地方,雪就是最好的材料……”
“……”
“我还听说过这样一句话,盾牌生于北方。”
“以前,我不认同这说法。现在想来,它似乎有些道理。”
“……”
灾难发生时的一切仍历历在目,为了分散注意,基恩只好一边挖掘,一边念叨起从前的经历以及那些突然闪过脑中的片段。就在他言尽词穷时,久未开口的莱迪娅接过了话题。
“何以见得呢?”
“什么?”
“我是说盾牌,为什么说它生于北方?”
“对于其它地方的人来说,盾牌只是一件防具。可对我们来说,它是日用品,不可或缺。”说着,基恩端起盾牌,将满载的积雪堆到了一旁。
“除了战斗,我们还把它当作铲子、浮木、枕头,甚至餐盘。”
“我对儿时的记忆不多,但我知道我的摇篮是一面挂在屋梁下的盾牌。”
“……”
随着太阳西沉,两人越发坐立难安。在挖掘雪洞的那段时间里,乌鸦始终拒绝向基恩分享视野,这令他不禁怀疑赛拉已经遇难。权衡再三,他决定亲自前往裂谷底部一探究竟。莱迪娅自知无法改变同伴的决定,于是交出了匕首和斗篷。
“希望这些东西能帮到你。”
思量片刻,基恩收下匕首,将斗篷还给了莱迪娅。
“冰川运动不会停止,那道裂谷随时都可能闭合。”
“如果明早我还没回来,就是死了。”
“不要尝试收尸,没那个必要。”
“如果你们都死了,我也活不长久。”
“找到赛拉——”
“把这个带给她。”
言语间,莱迪娅的吻落在了基恩的脸上,两人拥在了一起……
这本该是一次简短的告别,但两人却仿佛被寒风冻在了原地,久久无法分离。有那么一刻,基恩想起了贝蒂,那时的她正与桑奇话别……
“……”
“告诉我,你会回来的。”
“我会回来的——”
“即使头顶只有星星,我也能找到回家的路。”
“……”
正说着,屋外一阵嘈杂……
在高原人的喧嚣与吆喝中,基恩辨出了一声鸦鸣……
“赛拉!”
“对!是我——”
“我寻回了一些补给——”
“给我搭把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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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为温妮拉准备了长矛、盾牌,还有一把小刀,就这样送走了她。然而,祸不单行。没过多久,一只恐鹰光临了我家,想要趁火打劫。我没有多余的盾牌,只好用锅盖保护自己。”
“据我所知,恐鹰的翅膀可以打断猎物的骨头。”基恩举起酒囊。“这杯敬你的勇气。”
“一点不假。”莱迪娅拍了下自己的肩膀。
“它只是轻轻扇了下翅膀,我的手臂就脱臼了。”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赛拉问。
“幸运的是恐鹰的目标不是我,而是我家那只名叫‘奶酪’的乳牛。‘奶酪’相当聪明,它曾目睹一只蓝天鹅将企图猎捕它的老鹰诱进湖中溺死。于是,它拖着恐鹰跑到湖里,让湖水浸湿那大鸟的羽毛,迫使其放弃了捕猎。”
“实际上,蓝天鹅的羽毛是灰色的。所以它该被称为‘灰天鹅’。”说着,赛拉也举起了酒囊。“无论如何,这杯敬你,也敬你的奶牛。”
“事情还没完。”莱迪娅饮下一口血液,继续说了下去。
“当天,‘奶酪’伤重死去,而我也失去了最重要的家当。我收集了恐鹰脱落的羽毛,把那些当作战利品聊以慰籍。”
“你知道的,诸如‘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否极泰来’,这些都只是人们的一厢情愿——”
“事情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几天后,一个名叫汉恩·春山的吟游诗人路过我家,他自称‘和善的’。在他口中,恐鹰的羽毛一文不值,他建议我用那些羽毛交换他的佩剑。我当时真是蠢透了,居然会接受那桩生意。”
“事后我才知道,邻村有个领主打算结婚。为了装点房子,他愿意用牲畜交换兽牙、兽爪等物件,而恐鹰的羽毛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稀罕货。”
“很快,其他人也发现汉恩·春山是个无耻的骗子,于是用草叉戳瞎了他的一只眼睛,并将其赶出了村子。”
“后来,我离开老房子,投奔了冬歌家族。”
“我的故事说完了。”
“时间还早,轮到谁了?”
见莱迪娅望向自己,赛拉清了清嗓子。
“对,当然是我。”
“刚到这片大陆的时候,我也遇到过一个类似的骗子。他是那条大船的摆渡者。尽管他的着装与口音已经入乡随俗,但他无法改变自己的外貌,所以我确定他不是本土人。大概是为了掩人耳目,他给自己想了个怪异的名字,谢尔甘·東淳。”
“这可不太聪明。”基恩说道。
“是啊,如果他真想掩人耳目,就该用一个平凡无奇的名字。”莱迪娅点着头。“那么后来呢?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个家伙用小船把我摆渡到岸边。他告诉我金银在这一文不值,他建议我用盘缠换他的毛皮,还要我用身体取悦他。正所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我的话还没说完,这个谢尔甘·東淳就扑了上来。”
“唔,良善不施寻死之人。这可是送上门的大餐。”莱迪娅喝光酒囊里的血液,说道。
“不。我才不会喝他的血,他身上的臭气让我反胃。”说着,赛拉擦去唇下的酒浆,而后抽出了身边的短剑。
“我不擅长杀戮,但作为医者,我很善长做手术。于是,我用低强度的冰冷之触将他稳住,在他沉醉于这种感官刺激带来的新鲜体验时,我用这把剑割断了他的命根子。随后,我告诉他,他再也不需要找地方晾香肠了。”
基恩观察着赛拉的短剑。这把短剑约有成年人的前臂长,剑身略窄于手掌,呈现出血红色,亚光。剑身表面的刻纹既是装饰,又是血槽。握柄的曲度十分考究,利于持握、挥砍。由于剑身单侧开锋,且略带弧度,它看起来更像是军刀,而非短剑。最令人不解的是位于其握柄处的两个形态类似于犬齿的尖刺。因为一旦发力,这对尖刺就会刺入持剑者的皮肉。
“它有什么来历吗?”基恩问。
“它叫‘猩红’,几位祭司用陨铁的熔浆以及我生前与死后的血液浇铸了它。他们说这把剑会伴随我一起成长。”赛拉答道。
“成长?”莱迪娅皱起眉头,一脸疑惑。“剑也会成长?”
“我想那意思应该是它会同我一起饱饮鲜血。我没怎么用过这把剑。若不是那天情况危急,它会一直躺在我的行囊里。”赛拉指了下握柄处的两个尖刺。“当剑刃砍伤目标时,流经剑身的血液会通过这对尖牙注入我的身体,效果类似于直接摄取血液。”
“原来如此。”
“……”
这一夜,酒水穿肠如流,所有艰难险阻都被三人抛在了脑后。这一夜,营地无人值守,唯有凛凛的北风回应着狼群的呼吼。这一夜,英灵殿的光辉笼罩了凡间,以至于苔原与冰川都为之斑斓。这一夜,三人离那传说中的国度如此之近,然而不巧的是,当那道大门触手可及时,他们已经卧雪而眠……
火盆渐渐熄灭,天空斗转星移。不知不觉中,阳光再次普照群山。
此时,雪洞内的酒气将将散尽,基恩睡意尚浓。某一刻,立在身旁的短剑忽然倒了下去,意识到有什么东西触发了警报,他立即醒来,拿起了武器。
“有东西靠近了!武装起来!”
三人透过气孔向外望去,只见一群身材矮小的类人生物正拖着一只庞然大物路过营地。想必正是它们踩到埋在雪层下的绳索,进而放倒了短剑。但由于雪洞隐蔽得当,它们并未意识到三人的存在。
钻出掩体后,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冰川彼岸的一片雪地,那里是拖行开始的地方。通常来说,拖行开始的地方就是捕杀现场,而捕杀现场无疑会留下大量血迹。然而,那片空地上的血迹却少得可怜,这显然有为常理。为了弄清猎手的真面目,他们跟着拖行痕迹攀上了山坡。
低处,一群皮肤呈现出深绿色或树皮色的矮小生物正合力向山洞内拖拽一只猛犸。它们不时发出刺耳的尖叫,仿佛人类在干活时呼出的口号。
“地精!?想不到冰原上也有这种东西。我以为他们只生活在北风荒原。”莱迪娅说道。
“你和他们打过交道?”赛拉问。
“对。每逢收获季,这些蝗虫就会成群结队地出现在田地里。除了作物,它们还会偷走禽畜,有时候连农具都不放过。我总是用弓箭招待它们。”莱迪娅回道。
“话说回来,我不认为它们有能力猎杀猛犸,即使是那些年老体弱的个体。你们看到了,他们的武器就像儿童玩具,那无法对付大型生物。”基恩说道。
“如此说来,他们肯定是捡了个大便宜。”莱迪娅说道。“我们不妨赌一把,究竟谁是那个倒霉蛋。我猜是狼群。你们认为呢?”
“昨晚,我确实听到了狼嚎。”基恩点头应道。
“如果那只猛犸本就年老体弱,我更倾向于它是自然死亡。”赛拉说道。
说话间,三人小心翼翼地来到低处,借着岩石的掩护继续观察着地精们的活动。
“瞧!山洞里还有其它猛犸的头骨。或许是我们小看他们了。”莱迪娅说道。“可我始终觉得它们拖着那么巨大的残骸回家是多此一举。换作是我,一定会就地分解猎物,然后带着肉块回家。”
“他们可不像你这么聪明。”赛拉调侃道。
地精们的巢穴是一座高大的山洞,一批动物骨骼被安置在山洞的显眼位置。以人类的眼光来看,那里既是主庭,又是仓库。值得注意的是,那些骨骼并非肆意堆放,而是按照某种规律捆绑或拼凑在一起,其中一些骨骼上还披挂着草扎或毛皮。种种迹象表明,地精们正在制作一个大型工艺品。或许是由于材料短缺,又或许是由于创作者才疏学浅,总之,这项工作尚处于毛坯阶段。毛坯后方,一个稻草人勉强立在岩石基座上。它围着一条长裙,头上绑着一条皮绳,脚边还躺着一根扫把。比起身前的毛坯,它多了几分雕像的神韵。
经过多番拖拽与推拉,地精们终于将猛犸残骸运到山洞中央。为了庆祝这次收获,他们围着稻草人跳起舞来。
这时,一个头顶羊角的地精站到高处,发出一声呐喊。随后,他指着身旁那尊尚未完成的作品,对其他地精一阵说教。尽管这阵说教相当简短,但却引起了地精们的思考。很快,他们便舍弃稻草人,围向了毛坯。
“显然,那个头戴羊角冠的家伙是他们的领主,而且他们说着自己的语言。”赛拉说道。
“你是说地精语?好吧。”莱迪娅摆摆头。“如果尖叫、哼声、咕噜声也算是语言,那我认为母猪也能说话。哼一声表示‘你好’,哼两声表示‘再见’,哼个不停表示‘饿了’。”
“我这还有更离谱的想法,你要听吗?”
“来吧。”莱迪娅撇撇嘴。“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翻新我的认知了。”
“我认为那尊雕像是瓦罗拉(维萨恩世界的农牧与大地女神)。那些地精跳舞是为了祭祀女神,感谢她的馈赠。不过碍于某种原因,他们又转变了信仰。”
“果真如此,我会替瓦罗拉感谢他们的背叛。有这样的崇拜者简直是灾难。”
“以稻草人代替雕像,想出这主意的家伙应该很聪明。”基恩望着地精首领,说道。
“很好。这不会妨碍我照它脸上来一拳。”莱迪娅应道。
“既然你这么说,我这就去向他打个招呼。”
听闻此言,基恩与莱迪娅一阵诧异。
“你有计划吗?”基恩问。
“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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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番狼吞虎咽,地精领主喂饱了自己。他正了正顶在头上的羊角冠,随后,捧着圆鼓鼓的肚子坐到了骨堆上。
此时,地精们早已饥肠辘辘。在一些成年个体的带领下,他们胀起两腮,用一阵又一阵的“咕咕”声表达着心底的不满。见状,地精领主赶忙酿出一声饱嗝,回应了手下。
得到首领的许可,地精们举起石斧、骨刀,像秃鹫一般扑向了猛犸。体格强壮的地精磨牙吮血,大快朵颐,弱小的个体很快便被挤下了餐桌。不过后者并未放弃,他们一边四处游走,捡取残渣,一边关注着餐桌上的食客。一旦有人离席,他们便蜂拥而上,取而代之。
就在大餐进行得如火如荼之际,一个正要离席的地精忽然指向领主身后,发出一声尖叫。
顺着同伴所指,地精们惊奇地发现原有的雕像旁竟凭空多了一尊“雕像”。这尊雕像头戴花冠,衣装得体,手里还握有一根泛着魔光的“法杖”。比起旧雕像,这尊新雕像光彩照人,堪称完美。
见地精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赛拉决定进一步表明身份,于是同稻草人站在了一起。随后,她又施法点亮法杖的顶端,让魔光照亮了周围。
一阵交头接耳后,地精们满怀敬意地围住了赛拉。然而,面对这尊来历不明的“雕像”,地精领主却显得相当冷静。他歪着脑袋,反复对比着两尊雕像。就在地精一众即将对新雕像顶礼膜拜之际,这位首领以一声尖叫将他们喝住。随后,他爬上“餐桌”,指着脚下的食物,向新雕像发出了一阵阵质询。
为了给自己圆场,赛拉只好再次“施法”。这次,她创造了一块肉干。
尽管地精领主的双眼中满是怀疑,但身体却诚实地走向了赛拉。他伸出污浊的小手抓过肉干,很快便为其散发的烟熏味道而着迷,随即大口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