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残暴的踢打所痛醒,呻 吟翻滚。你死盯着那踢打者所处的方位,谨慎地挪动着,强迫自己支起身来——你试着用自己被捆束的双腿来护住小腹,希望这能减轻他们对那的殴击…… “来,站起来啊,你这贱种。”团队里每个人都笑了,除了安吉拉——那个在你与其他人相认识许久前便已互相熟知的女孩儿。你发出一声混乱又微弱的呻 吟,他则以嘲笑回应:“别听着这么迷糊呀,听着你打鼾大伙可都忍不住了。 ” “你的鼾声也小不到哪去……”你轻声把忤逆脱口而出,并很快意识到说出这句话是一项错误的选择。 男人的踢打正落在你胸膛,随后便是一记将你砸落水泥地面的背摔。你感到双眼正在泌出泪水,但它们一滴也流不出来,因为包覆你眼周的眼罩绑得是那样紧实。 “要是再从你嘴里听到这种逼话,小孩儿,我就会再把你的胳膊打折一次。”他斩钉截铁地说,托起你的下巴:“你对我们来说不过是把武器而已,还要我再强调吗?所以要么别让你的泪腺再在这里分泌泪水,要么就等着被扔去喂掌管这地方的怪物们吧,懂了么?” 他放开手,你躺倒在地,压抑着因痛苦而起的呻 吟,不加回应他的嘲讽。唯一能支撑我活着的,你思忖着,随后再次感到……这样的磨难无法被称作生命。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你本应当再次尝试逃离这里的,你在心里暗暗揣度——五人团体中的两个,那两名男孩:哈利与泰勒,他们已然身负重伤。而那个方才踢踹你的男人:本,你发现他的体质也十分虚弱。如果这些人没有诸如枪械的强力武器,他们或许根本无法存活如此之久。话虽如此,你双腿的束缚与你的伤势令逃离仍旧遥不可及。也许因伤使然,你的决心就这样被浇熄了。 哦,所以你没能逃离,这对你而言还是太难了,你又能跑到谁那去呢,是吧?上次选择投奔人群为你迎来了这样的处境。诚然你无法直接预见结果,你无法得知你引领事态的导向。求求你,不要,真的好痛,救救我—— 救 救 我 —— 忽然,你感到围绕你眼周的绑带开始转动,它被人取下了——安吉拉抓着胳膊坐在你身旁,朝你温柔地笑了笑。但你却并未给予回应。 “嘿,伊森。”她开口说,有些断断续续地朝你低语,“你还好吗?” 听到她的问询你胸口一沉,眉头紧蹙:“你觉得我好不好?小安?他们对待你的态度比对我好了一点儿,你就连我是谁都忘了,现在你还有脸这么问我?” “嘿,安吉拉,”团队里的另一个男人:戈礼,在营火那头恶狠狠地盯着你与那女孩,手指摩挲着他乌黑的头发:“你他妈在干嘛?” 安吉拉很快转过身来面向他:“没什么,戈礼,我就是有事想问问那个,额……怪种。” “无所谓,快点完事就行,懂了没?” “没问题。”那男人一转过身,安吉拉便迅速解开绑住你脚的麻绳,将你扶起。你耷拉肩膀,迈着蹒跚的步子跟在安吉拉身后,走进了团队最近搭建的那顶大帐篷。这帐篷真是难以置信得宽敞,甚至能容纳你们两人在里面伸直腿站立。你看着偌大的帐篷有些震惊,这是你第一次看见它,在团队于Level 1冗杂庞大的仓库结构搜集物资时,你的双眼片刻不离被眼罩所缚。不知是不是帐篷的布料上佳,你感到了些微的温暖。 你和安吉拉坐了下来,她放下那把你猜应该是本给予她用以防身的猎刀,随后解开了捆缚你手腕的束缚。气氛缄默片刻,你们俩谁也没抬头看对方一眼,你感到身体有些僵硬。袖手旁观也不是她的错,你知道她也是为生存所迫——虽是被迫助纣为虐,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所以……你最近怎么样?”你低声问,眼看她把身体挪入了你的怀间。 她暧昧且微弱地笑了:“我挺好,可能本和泰勒对我有点……”她把夹克拉紧了些,“粗鲁吧,但哈利和戈礼有在从中调解。” “粗鲁?” “……是。” 你感到脸蛋发烫,你本该伸出援手的,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但凡秉性里稍微少点自私,你也能注意到她同样处境堪忧。 你的目光瞥向帐篷的入口,又落回安吉拉的脸庞,随后握住她的手说:“你应该和我一起逃离这里,我知道我们没多少补给,但如果我们能逃掉,我们可以去商人之家那里,路程不远,而且他们会乐意帮助我们的。和我逃吧,小安吉。” 她的笑容消失不见,视线飘忽:“我做不到,”她拒绝了你。“听着,我知道他们对你做了什么,我很抱歉,但我就是没办法这么做。” 她站起身,环住胳膊:“再说,我和他们一起很安全,他们有精良的武器,食物也够我们撑好一段时间,再说了……我们还有你。” 你面色一黑:“……你什么意思?” “不是,我——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伊森。”她转过身来,嘴唇紧咬,“我的意思是,拜托,你有这么变态可怖的力量,能创造出那些植物怪,能给人造成那么严重的伤害——” “我不想要它,安吉,拥有这种能力又不是我的选择,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拥有它。”你猛然回头,腾地站起身,你的脸庞已然扭曲作一张黢黑恐怖的怪相:“还有,你是认真的?你当真赞同他们的观点?你也觉得我除了一个武器以外什么都不是么?” “嘛……你……你也没办法否定啊……”她支支吾吾地回应,佯装无意地看向远方。你简直无法相信她就这样改变了,改变得还这样快。他妈的。“你知道吗……我……我们不该说话的,抱歉。” “你不能走,你会告诉他们我准备逃离的。” “没错,我的确会这么做。我们需要你,伊森,我需要你。” “安吉拉,别——” 她朝帐篷入口走去,你有些不知所措,恐慌使你别无选择,你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倒在地。蝴蝶效应使接下来的发展顺理成章,很快你便发现自己的手环扣住了她的脖颈。你的右臂传来一阵剧痛,脑海里响起一道声音祈求你能停止——但你却不能够。 不到一分钟,安吉拉便已失去意识 ,她的身体变得瘫软。你喘着粗气,手迟迟没能放开她的颈项,直到有什么把你拉回了现实,你方才松开掐住她的手。你看着安吉拉,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胃部翻江倒海。……我……我到底……天哪……我不能……不……泪水夺眶而出,掉落在安吉拉脸边的地板。倏然,一簇稀疏的血色野草从水泥地板滋生而出,一部分覆住了安吉拉的那双绿眼睛,使她得以瞑目,而另一些则包裹住了你的右臂。当这些野草滋生长满了你的整个胳膊,它们又忽而自行枯萎了,硬化而畸变为一团黑块。不知为何,你感到那只病臂变得轻便了许多。 你惊恐地后退,视线飞速旋转,发现了那把放置在地的猎刀并将其捡起。如果你现在从入口离开,想必当即便会被抓获。你跑到帐篷另一端的末尾,左手持刀刺入篷布,为自己划出一道口子,这一过程引发了嘈杂的撕扯声噪音。 然而,当你正准备从中离开前,你听到有人在帐篷外边大声叫喊:“嘿!干什么要花你这么长时间?安吉拉!快点出来——我不想你靠近那个傻逼。安吉拉!”你再看向自己撕开的裂口,因惊恐而瞳孔放大——这个洞并没有大到足以让你穿越其中。你试着拉扯篷布让裂口再扩大些,然而它们却这样难以撼动。没办法,你只能试着把自己藏到帐篷入口的另一头,希望这能躲过本的视线。 “该死,我真不知道你留着这婊子是想干什么……”随着一声沮丧的抱怨,你眼看本和泰勒走进帐篷。 “别狗叫了,泰,什么时候能不扯这茬?”话音未落,本发现安吉拉已瘫倒在地,他匆忙跪倒在地,开始检查她的脉搏。“操,我就知道不能把他扔在一边不管,操!” 不论怎么看,你都显得有些寡不敌众,你必须做出自己的选择,即刻执行。你抓起刀,决定先从更弱的那个下手:泰勒。你持刀利落地刺进他的脖子,当本转过身来面对你时,你把泰勒扔到了一边——你无视左腿传来的剧痛,把本踢倒在安吉拉尸体的旁边。就在此时,那簇水泥地盘踞的野草环绕住了本的颈项,他的眼里满是恐惧,试着将它们拔除却无济于事。约莫过了一分钟,在你的注视下 ,一声脆响从本的脖颈处传来。 这时,你感到自己身上的每一缕情绪都死去了,你的内在除了愤怒与痛苦空无一物。你粗重的呼吸着,谨慎地向你制造的裂口走去……然后你停下了 ——你意识到这还不够,他们的死还不够,你需要更多。 你 还 没 完 事 呢 , 伊 森 。 猎刀应声坠地,你转过身来到本的尸体前,捡起他塞在裤子里的枪,离开帐篷。 peng!peng! 在那之后的许多记忆就有些模糊不清了,你记得安吉拉不知为何重新站起了身,记得自己拿起了一把砍刀,记得你见了许多血。 这 么 多 血 , 是 不 是 该 把 它 们 清 理 干 净 呀 ? 直到你发现自己不知为何身处在了Level 10,时间的流速才重新复位。你手里拿着一包残肢断臂,当你意识到自己手持何物时,你几乎要背过气去,吓得猛然把包丢落在地。 别 把 它 们 放 在 这 , 你 对 它 们 的 处 理 仍 未 完 成 。 你四处环视,试图寻找声音的源头,可你目之所及只有一具孤零零的古怪稻草人,这是Level 10十分常见的景观。你双手颤抖着将包重新拾起,继续走了一段距离,突然你停下身,跪倒在地,你的大脑再次变得空白。 不知为何,你在泥土中间挖了个洞,把包里的残肢全部倒进了坑洞中。你在埋坑时眼睁睁地看着坑内的惨状,泪流不止,你决堤般啜泣着,每一滴泪水都融进了你的悲楚与愤怒,滴入泥土。你哭得那样厉害,不知过了多久,你的脑袋沉入地下泥土的安适的怀抱,你沉沉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你再次醒来,你惊讶地发现,方才埋藏断肢的土面此时再次出现了一道坑洞,而你的眼前,是一只肢团。 起初,你十分畏惧,但对这造物的恐惧在你认知出它为何物时便全部消解了。你站起身,走向它,伸出手浮于那造物上方。它因无法移动而开始颤抖,它的一只胳膊——你认为偏女性化的那一只——战栗着,握住了你伸出的手。 多 么 迷 人 呀 , 是 不 是 ? ……不,不,这是不对的。 厌恶由心而生,你后退着再次跪倒在地。那造物发觉到可乘之机,便跌跌撞撞地逃之夭夭,你眼看着它慢慢地消失在了你的视线。你低下头,在一坑小水洼中瞥见了自己的倒影——你不知道脸上是凝固的血液还是泪水,你只知道,那双紧盯着自己的灰色眼眸是那样遭人厌恨。你恨它,你恨让你沦落至此的人们,你恨—— 抬 头 。 你抬起头,发现自己身前是其中一只稻草人,它的脚边是一顶面具。它拥有黑与金色交织的底座,黑暗的笑脸与威武的獠牙是面具表面的装潢。这是……一只恶魔么?恶魔怎会……如此美丽? 没 错 , 伊 森 , 戴 上 面 具 。 戴 上 它 。 你爬到稻草人的脚边接过面具,当你戴上面具时,最后几滴泪水坠落在地。你站起身,野草生长,环绕了你未被包裹的另一只手臂,它们蔓延到近似于鞭子的长度后,便自行折断了。彼时,你开始了前进。去向何方?你不知道。面具会告诉你的,理所当然。 欢 迎 , 伊 森 。 感 谢 你 的 加 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