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什么？”
“图财？”
“图……图色？”
柳时生自问自答。
司静绾睨他一眼，“我怎么知道？想知道？问问她不就好了。”
柳时生看着她的脸，随即移开目光，轻笑道：“这有什么好问的？我可没那闲工夫。”
包厢内，琴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房间里针落可闻。
李恨打破了沉寂，“认识竹笙姑娘这么久，却从未见姑娘摘下面具，本王对竹笙姑娘的很是好奇，不知姑娘愿意——”话音刹住，他身体前倾，一只手伸出僵在半空，似乎是想直接揭开她的面具。
竹笙坐在他对面，身子却往后倾，扭头避开了他的手。
李恨脸上没有过多惊讶，他恢复了原来的姿态。
“是本王唐突了。本王愿意等，等竹笙姑娘摘下面具的那一天。”
竹笙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门关上，房间里只剩她一个人，她坐到梳妆镜前，抬起一只手覆在面具上，摘下了面具。
镜子里的女人面容狰狞，脸上被灼伤了一大片，被灼伤的地方还隐隐透出一缕黑雾，竹笙眼里顿时涌上痛楚，她倒吸了几口凉气，手上多了一团白光，正当她想要缓解脸上的灼伤时，她倏地抬头，喝道：“谁在那里？”
话音刚落，地上亮起一道法阵，眼前出现了两个人，法阵亮起形成一道屏障，将竹笙困在其中。
“几天不见，怎么变得这么吓人？前几天被你伤到心脉，今日又被你的脸吓到，再不把你除掉都对不起我自己了。”
司静绾的一番冷嘲热讽，不知道是哪一句刺激到她，法阵里面的女人顿时激动起来。
“你们坏了我的好事，还将我毁容，我要你们一条命怎么了？”
“杀了那么多人，还这么理直气壮了！”柳时生在一旁听不下去了，说完，剑尖直直指向法阵中的女人。
女人疯狂地尖叫着，一时化成妖身，一时变幻成人的模样，妖气在房间内冲撞，饶是司静绾提前布下结界，结界还是出现一道裂痕。
司静绾一边维持着法阵，一边掏出那几枚铜钱。
虚空中，几枚铜钱化作一条锁链倏地将妖怪捆缚起来。突然，妖气爆涨，“竹笙”完全化作原形，妖怪拼命挣扎，似乎想要挣脱铜钱锁链。
柳时生脸色大变，“不好！它要自爆！”
“想要同归于尽？想得美。”司静绾快速地摆了一个阵，下一刻，房间里变得空荡荡的，仿佛一阵大风刮过，卷走了所有东西。
“殿下？”
一声殿下唤醒了他，李恨回过头，“走吧。”
张进偷偷地回头看了一眼，那是竹笙的房间。不知为什么，方才殿下出来时还是好好的，现在看着那道门，却颇觉诡异，就连殿下的反应，也变得奇怪起来。
荒无人烟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大坑。
噗——
司静绾脸色惨白，吐出了一口黑血，身体晃了晃，却还是强撑着没有倒下。因为妖怪自爆，她转移了法阵，虽然已经尽量避开了，却还是被波及。重伤未愈，又添新伤，伤上加伤。
柳时生比她要好很多，除了手臂上的那一道割伤，衣服破了几处，没有什么大碍。
“师妹！”
失去意识之前，她听到了柳时生在大喊，嘴唇翕动着，喉咙像是被灼烧一样疼痛，她发不出声音。
“阿绾，阿绾。”
是谁？谁在喊她？好累，好累，好想一直睡下去……
“阿绾，该醒了。”
紧闭的双眸倏地睁开，脑海霎时空白，半晌才想起之前发生过的事。
再次醒来后，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房间，鼻腔嗅到淡淡的药味。她张望四周，想要张口说话，喊了几声只能发出艰涩沙哑的声音。她掀开被子下了床，才发现原来不止是声音发生了变化，手脚发软，一股头重脚轻的眩晕感涌了上来，她跌坐在床榻上。
怎么回事？她心道。
“师妹！你醒了！”
柳时生手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淡淡的药味传来。
一股苦涩的药味扑面而来，将她混沌的记忆冲醒了。
完全化为原形的黄鼠狼妖，身形庞大，周身的妖气横冲，铁了心要跟他们同归于尽。他们也是这时才知道，这只妖已经修炼了八百年，还有两百年就够千年。
难怪会这么难杀？
一般来说，妖修炼千年便可渡劫成仙，但那只黄鼠狼妖造下诸多杀孽，有了业障，即便修炼千年，渡劫会被业火烧死，无法修炼成仙。
记忆中她当时离黄鼠狼妖最近，虽然自爆是同归于尽，但她敏锐地感觉到那只妖似乎是有选择性的，大部分的妖力都冲着她去。
转移法阵后，她已然力竭，有心想躲避也难，就在她准备接下这来势汹汹的攻击时，一阵清风轻柔地拂过她的脸颊，化解了大部分来势汹汹的妖力，这才让她捡回了一条命。
虽然不知道是谁出手救了她，只觉得那阵风带来的味道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闻过。
一恍惚的时间，柳时生来到了她面前，“师妹？”
司静绾从思绪中抽出，“师兄知道是谁救了我？”
柳时生愣了一下，随即脸色恢复如常，将药汤端到她面前，“先不要说话，将药喝了，凉了就更苦了。”
司静绾看着手中的药，犹豫了一下还是喝完了。
见司静绾放下碗，他才开口：“你伤得太重，是我把你带了回来。师妹觉得哪里不一样？”即便她不说，柳时生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意思。
“有人替我挡下了大部分妖力，不然我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对方是谁暂时不清楚，我只觉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
柳时生没有说话，低头沉思着。
“师兄，我昏迷了多久？”
“一天一夜。”柳时生担忧地注视着她的脸，“师父离开前千叮万嘱要我好好照顾你，可我不仅没有好好照顾你，还让你重伤昏迷，我……”
“师兄。”司静绾打断了他的话，“不是你的错，况且我也不弱，就算是师兄也未必打得过我，师兄勿要太过自责。”
柳时生一时失笑，“我倒是忘了，当初师妹还想骗我当你徒弟来的。你说救你的人很熟悉，会是师父吗？”
司静绾摇头，“不会，若是师父出手定会现身，就算我不知道，你也会看见。而且不像是师父的法术。”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她觉得熟悉不是因为对方的法术，而是那种故人相见的熟悉，还有她听到的声音。
阿绾。
好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以前只有素姨才会这样叫她。自从素姨去世后，她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三年多了，很久没有人这么喊她了。
那个声音和素姨的声音很像，让她产生一种犹在梦中的错觉，醒来后她还在家里，素姨也没有去世……
可是，都是假的。
一切都不一样了，从前过往再也回不去了。
究竟是谁……在呼唤她？
窗外，白色的发梢一闪而过，一抹黑色的身影随之消失。
“哎呀，这、这是怎么回事？竹笙怎么又失踪了？宁王那边也不好交代。”花妈妈满脸愁容，“来人，把那个丫头给我带过来。”
话音刚落，一个瘦小的身影被拖到花妈妈的面前。
女子瑟瑟发抖，嘴里发出呜咽声，已是泪流满面。
“她人去哪了？”
“我、我不知道呜呜呜……”说完又低声哭了。
花妈妈听到哭声，神色烦躁，正准备开口让人处置她时，门外冲进来一个女人。
“干什么这么慌慌张张的？”
“是、是宁王，宁王要找竹笙。”
“什么？”花妈妈脸色大变，“你们俩给我把这个丫头关进柴房，回头再找你算账！”
“宁王殿下来了，是来找竹笙的吧？只是……”花妈妈一进门就笑脸嘻嘻，这会忽然又一脸为难了起来，“只是竹笙昨晚没有不小心着了凉，实在不便见客，还望殿下体谅。若是殿下喜欢，我们楼里还有好多姑娘，只要殿下喊一声……”
“不必了。”李恨冷淡地打断她的话，花妈妈自知说了不该说的话，顿时闭了嘴。宁王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算是楼里的常客，除了竹笙谁也不入他的眼，她怎么就糊涂了呢？
想到这里，花妈妈差点没刮自己一大嘴巴。
男人脸色平静，眼神却很冷淡，花妈妈不禁打了个寒颤，随即什么都不敢说了，快步离开。
听到脚步声远去，李恨也跟着离开了房间，刚下楼梯，便似有所察地望向大厅的某一处。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对方的眼睛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朝他扬了扬笑。
“你怎么在这里？”
司静绾看着他的脸，眼睛亮亮的，“来看竹笙姑娘啊。对了，今日怎么不见竹笙姑娘出来弹琴？殿下知道竹笙姑娘怎么了？”她仰头望着他。
“你可要失望了，竹笙今日不舒服，不能见客。”
司静绾失落地叹了一口气，“我们改日再来看竹笙姑娘吧。”说完，拉起柳时生就要离开。
李恨喊住了她。
“竹笙姑娘还会回来吗？”
司静绾的心一紧，迷茫地回道：“这些事，殿下应该比我们要清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