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国师，理应为国家择良主。国运不兴，便得良主，改天换命，方得始终。”
“你总有你的一套理论，算我说不过你。”
夜小四摆了摆手，懒得听他的长篇大论。
“众生万相，我见过的你，有不同的身份和地位，却有着同样的面容。醉红楼霏雪姑娘，应璇门下倾城筱雪，无双国士睿亲王夜小四，大越淑妃筱雪，大凌皇后慕容月，大越女帝夜小四。你到底是谁呢？”
碧波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夜小四，无比有耐心地等着她回答。
夜小四也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碧波。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大雪之中，沉默不语。
许久，夜小四方缓缓抬起头，清冷一笑，抬手接起一片雪花，任由着雪花在掌心化成一滴清泪。
淡淡地摇了摇头，说道：
“我吗？我谁也不是。”
夜小四攥紧掌心的一滴泪，干净清透的目光看进碧波的眼中，傲然地开口笑道：
“我只是我。”
“哦……”
碧波点了点头，看着夜小四转身向前走去的背影，目光逐渐变得阴沉：
“我是不是少说了一个身份，武帝太子妃，雪惊鸿。”
听到这个称呼，夜小四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闭上眼，心底叹息一声，便继续向前走去。
碧波与沧澜多年挚友，定然会为沧澜求上一情。
“去救他！”
身后碧波的语气突然崩塌了一般的颤抖焦急。
夜小四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着一脸焦急担忧的碧波，眼神平静：
“关我何事。”
如此冷漠的神情，是碧波意料之中的。
“夜小四，你知道千寻山庄现在正在发生着什么。”
看着夜小四弯起了唇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碧波立刻上前一步，焦急地说道：
“我不了解凤凰，但你我都了解沧澜。”
提到沧澜，夜小四立刻收回了嘲讽的弧度，垂下了眼。
“他会死的！”
碧波的嗓音嘶哑着吼出，带着惊慌和难过。
“呵。”
夜小四抬起头，睁开眼，眼中没有一丝温度，没有留下一句话，转身便走。
“夜小四！”
碧波的嘶吼，没能让夜小四停下脚步。
“你怎么可以——”
看着夜小四在自己眼前越走越远，碧波攥紧拳头，闭上眼痛不欲生地仰头大喊。
然后还未喊完，便被一个人拉住了胳膊：
“那还不快走，站这儿喊什么喊！”
……
千寻山庄广场擂台上的结界中，云雾缭绕。
慕容浩抚了抚面前的青石棋盘，看着坐在他面前，一脸倔强的沧澜。
“其实我跟你，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按照我的性子，更喜欢直截了当地动手打败你。”
看着沧澜眼中逐渐燃起了火焰，慕容浩话锋一转。
“但是……”
抬手于空中一捞，一个翠绿的茶壶出现在手中，左手一划，两只翠绿的茶盅落于棋盘一侧。
缓缓将翠绿色的茶汤倒入茶盅，推到了沧澜面前。
“若我真的这样做，便中了你的计了不是吗？”
沧澜不语，低头看着面前的绿色清茶，这颜色，是赤裸裸嘲讽吗？
慕容浩叹息一声，执起茶盅，悠然饮茶：
“若是让你死在我的手上，她会恨我的。所以……”
沧澜安静地听着，苍白着脸色，异常倔强。
“所以，我要跟你做朋友！”
慕容浩突然放下茶盅，歪着头，一脸天真地看着面前突然变了脸色的沧澜。
沧澜瞬间崩塌了所有伪装的倔强，咬着牙怒气冲冲地看着面前一脸天真的慕容浩：
“够了！”
沧澜豁然站起身，转身便想走。
“这是我的结界，你出不去的。”
沧澜回头满含怒意地看着执着茶盅悠然饮茶的慕容浩，攥着拳头怒斥：
“你到底想干什么！”
慕容浩缓缓放下茶盅，一脸和煦：
“既然你也出不去，不如过来饮茶对弈？”
“饮茶对弈。”
沧澜嘲讽地笑着，转身，回到石桌前，看着面前绿油油的茶水。
“别看这茶颜色不好，这可是凌国沧山上的草药，贵着呢。”
听着慕容浩这样说，沧澜抓起茶中，仰头将一盅茶灌了下去。
青绿色的茶汤，有着淡淡的青草气息，却又甘甜爽口。
隐隐感觉肺腑之间温暖了许多，就连刚才呕血时牵扯的火辣辣的疼痛，也削减了许多。
不禁攥紧了茶盅，依旧是目光凌厉地看着慕容浩。
慕容浩则是轻笑一声，继续饮茶。
“何必做出这种姿态，直接与本宫交手，岂不更快意？真当本宫无力招架吗？”
果然是肺腑之间的疼痛缓和了，这只骄傲的狮子又开始扬起他高贵的头了。
慕容浩摇晃着茶盅，看着那青绿色的茶汤，缓缓说道：
“我不要胜之不武。”
更何况，死了的前任，我便是如何都比不过了。
那样你岂不是赢了？
怎么会让你这么轻易就赢了我。
慕容浩放下茶盅，看着沧澜轻声笑着：
“我要你好起来，等你身体恢复了，再好好跟你打一架。现在可不行，你太弱了。”
话音落下，沧澜暗自攥紧了拳头。
这个对手要比他想象的强大，而且，深得雪惊鸿的真传。
沧澜看着慕容浩又替自己斟了杯茶，抬手攥上茶盅，轻笑一声：
“一直都是你吧。从最开始……叹飘零是假象，那个红衣的七美是假象，后来的熙川，也是假象。你才是真的。”
“我去……”
慕容浩大吃一惊，连忙放下茶盅，敷在棋盘上，看着沧澜：
“前面竟然还有这么多人？”
他这一句话，让沧澜也不禁笑了起来。
莫名自信地执起茶盅，饮了口茶：
“若不是本宫……哪来的这些人。”
可是他却明确地感觉到，面前的这个人，和叹飘零七美之流不同。
叹飘零看鸿儿的眼神是无奈。
七美看鸿儿的眼神是认命。
熙川看鸿儿的眼神是恭敬。
而面前的这个人，之所以能把其他人都看得风轻云淡，不过是因为他的自信。
他自信地知道，那些人都算不上不是他的对手。
也包括他沧澜吧。
二人沉默了片刻，沧澜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
“自作孽，不可活。”
慕容浩听完，看着沧澜，轻声一笑：
“我倒是要谢谢你。”
“呵呵！”
沧澜一声大笑，险些将刚入喉的清茶喷出。
“不必如此嘲讽本宫。”
慕容浩垂眸，看着面前的沧澜，脑子里却回荡着那些幻境中的场景，紧紧攥上茶盅，坦然地说道：
“区琛……是我杀的。”
沧澜挑了挑眉，看着慕容浩，侧了侧头，神情严肃地审视着慕容浩：
“为何？”
慕容浩心中一阵锥刺的疼痛，闭上眼睛，沉沉呼出一口气：
“沧澜，你可知，她是如何从你这千寻山庄离开的？”
听到慕容浩这么问，沧澜疯狂地扬起唇角，笑道：
“原来是找我算账的。”
“你可有问过，区琛，对她做过什么？你该庆幸自己当时不省人事吧。”
慕容浩突然抬起头，紧紧咬着牙关，一字一句地狠狠说着。
“呵呵……”
放下茶盅，沧澜捂着胸口阵阵冷笑：
“洛水寒，你得意什么？不管区琛做了什么，若不是本宫对她狠下不下心，哪有你什么事。”
这句话一出口，慕容浩的骄傲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阴郁。
慕容浩的心一阵纠痛，他脑海里瞬间回想起了那日在幻境中看到的，千寻私狱的真相。
握着茶盅的手，开始了微微颤抖。
沧澜说的没错，若是他真的狠下心不顾她的死活。
那么无论无论是在他的床上，还是千寻私狱，她都不能全身而退。
如果是这样的话，以月儿的性子，慕容浩再无可能接近她。
更何况，月儿对沧澜的感情，恐怕连自己都比不上吧。
一直在心中坚定的自信，在这一刻开始出现了裂痕。
准确捉到慕容浩脸上的阴郁，沧澜眯起了眼睛，眼神中的骄傲和自信瞬间回归。
“洛水寒，她对我的感情的态度，你虽然不知，但也能感觉得到吧。你说，若是有朝一日让她做出选择。她会在你我二人之间，选择谁呢？”
沧澜锐利的目光像看着一只猎物一样滴看着慕容浩。
而他面前的慕容浩，自信的裂缝越扯越大。
他不禁回想起之前的所有事情。
军帐中，他清楚滴记得月儿是如何忍着痛苦，将他推开，将他赶走。
还有那冰冷的河水中，她赴死一样的神情。
若说她对沧澜真的死心了吗？
恐怕没有。
恐怕自己真的只是一个替代品。
“洛水寒，你能确定她对你的心思吗？也许在她眼中，你不过就是一个替代品。”
沧澜双臂撑着棋盘，向着慕容浩缓缓施压。
满意地看着慕容浩的眼中自信渐渐退却，浮上一层悲伤。
“你可知道，她为什么喜欢你？”
这句话问出口，引得慕容浩霍然抬头，看着沧澜。
是的，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他与月儿之间，一直都是他在单方面的追求月儿。
月儿从未给过他太多回应，可就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月儿怎么突然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