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记名弟子
“既是这样……”说到这儿，白眉老道突然停下，看向有些目光慌乱的石翼，似乎沉思了半晌，才徐徐说道，“那你小子为何欺骗贫道？”
“欺骗……欺骗老仙长？”石翼一下子惊得半张了嘴，脑袋却在飞速运转，他记得不曾与那道长说过什么谎话，自己所言都是自己亲身经历，何曾欺骗过老道？因而，骤然急出一身冷汗，边想边分辩道，“老仙长，弟子所言，句句属实，哪里敢欺骗您老人家？”
“不曾？”白眉老道似紧皱了皱眉头，令他那细长的白眉猛然跳动了一下，看上去尤为滑稽，他看了看仍静若处子的玥儿，又拿眼斜眯着看向有些慌神的石翼，闷声说道，“那你小子怎么告诉老道这小姑娘是你的什么舍妹？老道怎么觉得她是你没过门的媳妇儿，难道这不是欺骗吗？”
听到这话，本淡定从容的玥儿不由得羞红了脸，她看了看石翼，就微微转过头。一手掐着衣角，一手似拂拂垂在耳际的发丝，然后慢慢抿起了嘴，那羞红的脸庞宛如初春盛开的迎春花，娇美动人。
石翼原本心神慌乱，听到老道说玥儿是他的媳妇儿，心中那块悬着的大石头稍微放了下来。虽然他早就将玥儿视为自己一生的伴侣，但此时被老道口无遮拦当面说出来，还是感到有些难堪。他看到玥儿羞红了脸，脸上也是一颤，忙支支吾吾地解释道：“老仙长，这怎么是欺骗您呢？我，我们……毕竟我一直将玥儿当作舍妹。”他知道自己的解释有些牵强，但此时大脑一片空白，也只能这样说了。
“既是这样，那老道就不能收这小姑娘为徒了。”老道叹息一声，看着石翼一脸正经地说道。
玥儿听了，当即脸色一暗，随即她又看了看老道，又看看石翼，只是轻轻低叹了声，并没有说话。
石翼闻言，不由心下大急，泪水又一下子盈满眼眶，他张了张嘴，看着那老道就要跪拜下去。
“不过，”老道见石翼心急如焚，又要跪地，便轻轻抬手制止了他，随即悠悠说道：“虽然你曾欺骗贫道，但贫道见你一片赤诚，又意志坚定；而你二人两情相悦，相互交好，且心向彼方。若这小姑娘真拜老道为师，入我道门，将来必受门规戒律束缚，那样，以后必会引来口舌之争。老道本有成人之美，所以……所以愿收你俩为记名弟子，只有师徒之名而无其实，不必遵循什么道门戒律。你看这样可好？”说完，那白眉老道已似换了一副眉眼，微笑看着石翼和玥儿二人。
“老仙长，我们愿意！”石翼听后大喜，赶忙回答。
一侧的玥儿闻言，心中又是暗叹一声，不由得抬眼看向老道，眼神中充满了恭敬、爱戴及感激之情。
她心中暗想，这老仙长真和自己的长辈一样，那样和蔼可亲，事事替人着想。只是，只是太会捉弄人了。想到这里，她的眼睛不禁湿润了，默默点头。
“那你还叫我老仙长，还不快跪下磕头拜师？”老道看着石翼，眼中似闪过一丝笑意。他微微一怔，捋了捋胡须，面对石翼和玥儿背手而立。
石翼心里略一愣神，他本想等正午时分再行拜师，但见老道如此，便不再犹豫，对着老道恭恭敬敬地三叩九拜，行了入门大礼。
礼毕，他朝老道拱手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石翼一拜，您老人家安好。”说完，就跪在一旁。
玥儿也照着样子，恭恭敬敬地朝老道三拜九叩，行完入门大礼，也娇声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玥儿一拜，老人家安好。”说完，也跪在地上。
“好、好！”老道见二人礼毕，连说两个好字，眼角也骤然生笑。他长须乱摆，连连抬手，“乖徒儿们，都起来吧。”
待二人起身。老道看了看他俩，片刻后，似乎很是满意，默默点了下头，正言道：“既然你俩入我道门，虽是记名弟子，但我道门礼数还是要遵守的，否则别怪为师不客气。一是晨昏定省，尊师重长；二要惩恶扬善，降妖除魔；三……嗯，至于其他的，以后为师会慢慢告诫你们。”
老道说完，眉头略微一皱，似对那些繁琐戒律也有些不耐。
玥儿和石翼屏息听完，忙回了声：“是，谨遵师命。”
老道听了，当即点头。不过，在点头之际，他突然微微皱了下眉头，回头看了看，似乎犹豫了一下，接着他又说道：“既然入我道门，你俩还是进屋来吧，拜见祖师爷留下的那道门至宝天图。”说着，老道转过身去，正对着屋里。
石翼和玥儿对视一眼，当即明白，老道所说的天书，应该就是小郑兴所说的那部似皮似纸的无字天图。于是，他俩一前一后走进屋里，在右侧伫立。
只见白眉师父正对着公案，略略躬身，接着将宽大的袖袍一拂，桌案上连盏粗大的红烛呼的一下全都燃了起来。老道俯身又从公案旁抽出三根檀香，在红烛上点燃，而后退几步对着公案拜了下去。
三叩九拜之后，老道起身，立于公案东侧，朝石翼默默点头，垂首恭然而立。
石翼见师父如此郑重，心下更是一片肃然，上前几步，走到公案正中，抬头，双手合握，看向公案……
只是，就在他与那个所谓的天书对视的一刹那，不知何因，他突然觉得公案正中红光一闪，脑海中突生出一股哀嚎悲怨之气，不由一怔。再定睛看向那天书，却见那天书正如小郑兴所说，是一幅似皮非皮、似纸非纸的卷轴。他心中一掠，眉头微皱，但因师父在侧，不及细想，急忙朝着那无字天书拜了下去。
石翼叩拜完毕，心中黯然，他不能理解方才初看那天图时为何会有如此感触，但此刻不容他多想，忙起身也如师父白眉道长一样，看向玥儿所站方向，在一旁恭立。
此刻，玥儿见石翼在师父一侧站定，也如他那般向前走了几步，走到公案正中，然后双手微微抬起合握，抬眼看向公案。
只是，玥儿在看向公案上天图的那一瞬间，神情似乎也是微微一怔，接着脸上却现出一种恬淡释然的表情，她也如石翼那般，对着天图三拜九叩。
不过，就在玥儿起身时，她突然“啊”的一声，双腿竟没有站起来，一下子又跪了下去，蹲在了地上。
“玥儿，你怎么了？”见此，一侧伫立的石翼忙抢上一步扶住玥儿，惊慌失措地问道。
“小姑娘无事，只是累了。你扶着她回房休息去吧，等她休息好了，为师再给她看看。”老道说着话，大袖一挥，只见一股劲风从袖中生出，只听“噗”的一声，将公案上那数盏红烛尽数吹灭，而低案上的那三根檀香却熠熠生辉，越烧越旺，将整个屋内都熏得香气缭绕。
“我没事。”玥儿轻推了下石翼伸过来扶她的手，低声说道，声若细蚊。
她果如白眉老道所说，只是有些疲惫。她微红着脸，在石翼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来。两人一同向老道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缓缓退出了房间。走了不远，就听那玥儿又轻声嗔怪：“你看你，老是着急什么？我都说了我没事，你还那样，尽在师父老人家面前丢丑……”
老道缓缓地向门口走来，听着那小姑娘埋怨，目光淡然地看着石翼和玥儿的背影，脸上不禁露出一抹玩味和舒心畅怀的笑意。
不过，看二人越行越远，他也渐渐收敛起笑容。他看着石翼那高大稳健的身影，望向远处。他的眼神平淡而深邃，似乎在沉思着什么。慢慢地，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在心中暗暗说道：“看来这小子真是那个能参透那千年天图的人？因为刚才从他祭拜那天图时，老道明显看出他脸色突变，那一定是他感触到了什么？只是，他到底看到了什么？这——需要他慢慢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