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洵知道穆淳远所言不虚，这《万草集》的的确确是护佑舛啓的关键。
《万草集》对于舛啓来说便宛如定海神针一般，其他各国每年都会从舛啓购入大量的伤药，虽说各国也会自制伤药，但药效与舛啓的相比实在是天差地别。
要知道战争之中好的伤药就相当于给战士们续了命。而舛啓也因此才能在四国之中占有一席之地。
可倘若这《万草集》被他国所得，那么舛啓是否存在也就没了意义。似舛啓这种国力微弱又药材丰厚的小国，定然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说，梁岼丢了《万草集》，其罪与窃国无异。
但有一点，公孙洵却想不明白。
“外公，既然这《万草集》乃是舛啓的镇国之宝，却又为何由舅舅保管？舅舅虽说官至二品，可这史礼司本不该行保管国宝之责吧。如此重要之物，为何不放在宫内的宝库之中，偏偏要交给外臣？”
穆淳远叹息一声，满脸无奈地回答道：“洵儿，你回来的时日尚短，故而许多事情还不清楚。这《万草集》交由你舅舅保管也实属无奈之举。当年陛下年幼，得先帝看重，托孤于我，我也因此成了舛啓手握实权的摄政王。那时陛下年岁尚小，这《万草集》便就由我暂时保管。本来，待陛下亲政，此书是该交还陛下的，可陛下性情软弱容易被人左右。这些年来除了我偶尔看顾陛下，余下的时间都是由宫内的宦官照看陛下的饮食起居，久而久之，陛下竟开始渐渐看重这些宦官。陛下虽是个励精图治的好君王，可偏偏在这些宦官的事情上犯了糊涂。自陛下亲政后，那些原本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竟也有了实权，手也开始不安分地伸向前朝。那些个无根之人想必你也知道，他们大都是些唯利是图的东西，所以当初在交出《万草集》一事上我便有了犹豫。这书若是交到陛下手中，无异于也是交到那些宦官手里，他们那些人，是绝对能做得出为了利益而出卖国家的事情来的。”
公孙洵点点头，对于穆淳远的担忧表示赞同，“所以您就把《万草集》交给舅舅保管了？”
穆淳远听出了公孙洵的言外之意，他无奈一笑，继而答道：“是啊。我也知道长久以往不是办法，可当时将《万草集》交给岼儿也是无奈之举。陛下亲政，身为曾经的摄政王若还把持着镇国之宝《万草集》难免会被有心之人诟病，一旦我与陛下离心离德，那些宵小之徒便会趁虚而入。舛啓的国力根本就禁不住皇室内斗。可这《万草集》有是万万不能落在宫内的那些宦官手中，思来想去，也只有岼儿是可信之人。我本也想着待解决了宦官之事便将《万草集》还于陛下，可旁的事陛下尚且还能听我几句，偏偏此事他就是一意孤行。近两年来，这些宦官的势力比从前更胜，我也就没找到恰当的时机把这烫手山芋自岼儿那里接过来。今日他遭此劫难，说到底还都是因为我呀。”
穆淳远膝下无子，只有一女还早早去了，在他心中早已将梁岼视作亲生儿子，可如今，梁岼却因为他的决断而锒铛入狱，这般结果怎能不让穆淳远自责心痛？
“外公，您先别急，舅舅这事总会有解决之法的，只要《万草集》没有落入他国之手，一切便还有转圜的余地。”公孙洵如是劝道，可他心中对此事也全然没底，一旦《万草集》当真丢失，恐怕倒霉的就不止梁岼一人了。
“我已下令封锁全城，可东洛虽然不大，想要找出一本书却又谈何容易？”穆淳远沮丧地连连叹息。
公孙洵沉默片刻，才缓声问道：“这《万草集》平日都放在哪里？总不会在舅舅府上吧。”
“自然不是。”如今《万草集》丢失，那么它曾经的收藏之地也就不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了。“《万草集》一直收藏在御书阁，只是东洛的御书阁并不在皇宫里面。”
“御书阁为何会在皇宫外面？”公孙洵有些诧异地问道，按说各个国家的御书阁都应在皇宫里面才对，可为何这舛啓的御书阁却偏偏设在皇宫以外。
“这事便要从舛啓建国开始说起了。舛啓的初代君主便是靠着一身神乎其神的医术建国的。但一人之力总是难以支撑一个国家，故而当时的君主便想到让舛啓百姓全民皆医，为此他特意将毕生所学著成医书，并建立御书阁，供所有百姓学习。”
“这倒是个利国利民的好主意。可如此一来御书阁内岂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入，如此杂乱之地，为何会把《万草集》收在此处？”这样的行为实在让公孙洵有些想不通。
“那是以前，随着时间的推移，舛啓百姓真的做到了全民皆医，这御书阁也就渐渐没人去了。但此处从建筑到医书都是开国君主留下的，自是不能草草处理，故而舛啓的第四代君主便下旨在御书阁周边建了石墙，而御书阁也成了只有皇室和重臣才能进入的地方。御书阁的顶层设有密室，《万草集》自出世的那一日起便藏在此处。”
“那这密室都有谁知道呢？”
“一般来说只有舛啓历朝君主才知道此处，可舛啓皇室大都短命，常常会有摄政王辅政，故而知道此处的人虽不算多，却也算不得少。”
“可这样说来，如今的舛啓知道密室者该只有陛下、外公和舅舅才对，不是吗？”公孙洵在穆淳远的话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本该是这样的，可经历数朝，也无法断定就没有其他皇室知道此处了。”事实上，穆淳远的心中也确实有过此番疑问，但在他看来这《万草集》自己不会偷，陛下没必要偷，而梁岼更是没有监守自盗的理由。所以此事定还有其他的知情者。
“外公可有查过，今日是否有人去过御书阁？”
“查了，近来半月根本无人去过御书阁，只是昨夜陛下派大内总管黄公公前去取书，这才发现《万草集》已被人调了包，密室里留下的是一本无字的假货，而真正的《万草集》却早已不知去向了。”
“黄公公是与舅舅一同去取书的吗？”公孙洵皱着眉问道。
“那是自然，密室的钥匙只有你舅舅有，没有岼儿，他也进不去啊。”
公孙洵轻轻揉了揉鼻子，他总觉得这事透着蹊跷，可一时之间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外公，您先别急，我这就回去让阿萝他们一起帮忙，舅舅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如今东洛已经封城，至少这书暂时是不会流出去的。”
穆淳远点点头，一脸愁苦地说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