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清晨对于南陈皇宫内的每一个人都没有什么不同。太阳依旧高照,宣极殿寝殿的窗棂依旧迎来了第一缕晨光。一众宫女和太监仍旧弓着身子忙于洒扫。唯有皇宫北苑的一个僻静偏殿,高慕雨正浑身是伤地蜷缩在角落里。
看着身边酣然熟睡的拓跋晔,高慕雨很想用手中的银簪刺穿其胸膛,可是她不敢,她想活下去,这世间太多美好的东西她还不曾享有,比如偏爱,又比如权利。
一行清泪自高慕雨脸颊滑落,她绝望且自嘲地摇摇头,哪里还有什么偏爱,如今她已被拓跋晔破了身子,便就注定要前往西奴和亲。拓跋晔生性好 色,府中怕是早已姬妾成群,想要得到拓跋晔的偏爱,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更何况昨夜的种种让她对眼前这个男人心生畏惧,别说是刻意接近,便单单是想到他,就足以让高慕雨浑身战栗。
就在高慕雨木然蜷缩在床角时,一边的拓跋晔忽然发出动静,他翻了个身,健硕的身子就那样赤裸裸地展露在高慕雨面前。
高慕雨吓得一个激灵,小小的身体又向角落里挪动几分。
拓跋晔似乎感受到了身边的动静,他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高慕雨那面如土色的脸。
看着高慕雨宛如一只受了惊的兔子,拓跋晔不耐烦地起身,低声咒骂了句:“真他娘的晦气。”
见拓跋晔穿好衣衫,扬长而去,高慕雨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委屈与恐惧,放声痛哭。
这还是高慕雨第一次感到人生如此绝望。以往她虽不是高霍最宠爱的女儿,可身为南陈最有才华的公主,任谁也不敢这般糟践于她。
曾经高慕雨一心嫉妒父皇对慕雪的偏爱,可知道这一刻,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父皇的羽翼也曾那样不计代价地保护过她。
高慕雨哭到几乎窒息,然而,平静下来后,她仍是无法不面对残忍的现实。既然不甘心去死,便只能选择接受。
高慕雨忍着疼痛,起身捡起地上残破不堪的衣裙,她将那身并不点眼的粉色衣裙紧紧攥在手中,眸中的无助与懦弱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狠厉与决绝。
“给本公主准备一身鲜艳的衣裙。”高慕雨对着早已候在殿外婢女们吩咐道。
偏殿外的两名婢女是今日一早袁忠吩咐过来伺候的,她们眼见拓跋晔从殿内出来,心中便也大抵猜到这里昨夜发生过什么。
好在袁忠一早便吩咐二人带了衣物过来,不过此时想想,或许这位新上任不久的大内总管一早便已料定了一切。
婢女听到高慕雨的吩咐,立刻捧着衣物推门而入。尽管她们也想象过殿内的画面,可当她们真的看到高贵的公主,浑身青紫,赤裸着身子蹲在地上时,那种难以言喻的冲击仍是让二人忍不住愣在原地。
“在看什么?”高慕雨微微抬起眼,恶狠狠地看向两个呆住的婢女,语气中的阴狠似乎还透着一丝不宜察觉的杀意。
“没有,没有。”婢女们还从未见过慕雨公主这般可怕的模样,二人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还不滚过来给本公主更衣。”高慕雨的耐性显然已到了极点。
两个婢女见状忙快步上前,轻手蹑脚地为高慕雨换上一身湖蓝色的衣裙。
在经过简单的梳洗打扮后,高慕雨那张本就俊俏的脸终于又焕发出光彩,她对着铜镜左右看看,见妆容妥帖这才缓缓起身,向殿外走去。
行到殿门前,正遇袁忠迎面而来。
“奴才见过公主。”袁忠满脸堆笑,一副极尽讨好的模样。
“袁公公不必多礼。”高慕雨清冷的面容上已然看不出喜怒。
“公主殿下,陛下请您过去。早膳后,拓跋将军会去宣极殿商议和亲之事。”袁忠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他自是知道高慕雨昨夜经历了什么,为了不触霉头,袁忠的腰比平日弯的更低。
“本宫知道了。”高慕雨越过袁忠向外走去,可刚刚走了两步,却又仿佛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她微微站定,依旧背对着袁束,用一种毫无波澜的声音吩咐道:“这两个贱婢方才笑话本宫了,杖毙吧。”
两条活生生的命在高慕雨的口中竟是如此的云淡风轻,袁忠闻言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应允。而那两个无辜的婢女则跪在地上不住地叩首求饶。直到高慕雨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处。
高慕雨一路走到宣极殿偏殿外,每走一步,身下就会传来撕裂般的疼,高慕雨冷汗涔涔,可她仍是固执地不肯传轿辇,她就是要让自己记住这痛苦,似乎唯有如此,才能让她记住所有的恨。
高慕雨刚刚走到偏殿门口,便听到殿内高岐与拓跋晔谈话的声音。
“将军的意思是,你不打算迎娶慕雨?”高岐的声音中显然藏着几分怒气。
而另一边的拓跋晔却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昨日夜宴,陛下的心思本将军也是看懂了的,本想给陛下这个面子,就娶了慕雨公主算了。可经过昨夜……”拓跋晔停顿一下,而后又继续说道:“这慕雨公主除了脸蛋还说得过去,其他的嘛,啧啧,实在是差强人意。舞技舞技不如高慕雪,性格也是无趣,就连床上的功夫也让本将军难以尽兴。陛下,您说这样的女人,我带回西奴做什么呢?”
“你!”高岐被拓跋晔此举气得浑身颤抖,昨夜之事本已让他失了颜面,如今拓跋晔这般叫嚣,无异于将他的脸面丢在地上拧踩。
可拓跋晔却仿若混不在意,“陛下,你早该知道我为谁而来,在你动了换人的心思时,便该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高岐攥紧双拳,半晌无语。
正在二人僵持之际,高慕雨推门而入。
看着一身湖蓝色衣裙的高慕雨,高岐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此刻,在高岐看来高慕雨不是刚刚被强要了身子的受害者,而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弃子。
“这里已经没你的事了,下去吧。”高岐的声音冰冷,全然没有半点兄长对妹妹的疼惜。
高慕雨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却依旧恭敬如常。她缓缓走到大殿中央,一双杏眸看了看高岐又看了看拓跋晔。而后才缓缓屈膝施礼,满脸歉然地说道:“慕雨没能让将军满意实在是慕雨之过,可南陈与西奴的邦交绝不能因此受到影响。如若不然,慕雨万死难辞。方才,慕雨在外面听到了皇兄与将军的对话。慕雨不才,有办法让妹妹心甘情愿地嫁给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