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半个月前,夜小四便接到了回了虞泠团的熙川的飞鸽传书。
薄薄的书信上,洋洋洒洒地写满了对华胥华鑫皇子新身体的赞美之情。
据说是一见飞仙历时三个多月,打造的最完美的躯体。
不但质量好,功能齐全,并且异常彪悍。
如今看着这个拥有了新身体,不必和姐姐共用一体的华鑫,夜小四极为感慨。
上前一步,感慨万千地开口说道:
“哎呀,一路远来,山高水长,兄弟你可辛苦了啊。”
“啊哈哈哈哈,不辛苦不辛苦,我这……”
正说着,却见夜小四上前攥住他坐骑的缰绳,一脸心疼滴抚摸着骏马的脸颊。
“额,你说马啊……”
看着面前夜小四的死德行,还有一旁侧头憋笑的穆丘痕。
低头瞧瞧自己胯下骏马累得气喘吁吁,连忙跃下马背,再次向着夜小四和穆丘痕行礼。
“哈哈,宣国九皇子华鑫见过大哥,见过左仆射!”
夜小四摇了摇头,并不想搭理他。
身旁穆丘痕礼貌地上前扶他起身,客气地说道:
“九殿下一路远来辛苦,我已着人在府中备下热酒,只等殿下大驾光临了。”
一听到有酒,华鑫的脸色沉了沉,连忙摆了摆手:
“哎,酒就算了,有吃的就行。”
“哈哈哈哈哈……”
一旁夜小四狂笑,抬手揽上华鑫的肩膀:
“老哥我可是听说了,为了治你的毛病,你老姐特意嘱咐飞仙人,一定要让你滴丢酒不沾,看来效果很理想嘛。”
“哎,大哥你这么揭兄弟的短,这哥们可没法处了啊。”
华鑫一脸委屈地耸了耸肩,对着夜小四委屈巴巴地说着。
“哈哈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
夜小四连忙打哈哈。
揽着华鑫的肩膀,一起上了仆射府的马车,穆丘痕骑着马前方开路,一路向着仆射府行进。
“大哥,西征可还算顺利?我听说出了点儿岔子?”
“啊,没有没有。别听他们胡说。”
一提到西征,夜小四面色有些发红地连忙转移话题。
“哎,有什么事你就说,没有啥事是兄弟帮不了的。”
“哎,大可不必。”
看着眼前夜小四和华鑫如同打太极一样你来我往,坐在暗处的一个人突然开了口:
“哎我说你们俩……”
“哎,我去,谁啊!”
那人一开口,便把华鑫吓了一跳,转身这才发现,马车里竟然还坐着一个人。
“啊,老弟啊。”
这才看清,原来马车里还坐着华胥华鑫的堂弟,华胥筝。
华胥筝冷哼一声,抬手指了指夜小四:
“睿亲王,你这人品真是糟糕啊。真是用人时朝前啊。像前些日子你用到我的时候,恨不得我日夜服侍在侧,现在不用了,就撩开手,把人家丢在一边?”
“哎!华胥筝你说话要负责任啊,什么叫日夜服侍在侧?这么急着进我的睿亲王府当侧妃,就直说,我可以给你个名额。”
夜小四转过头,对着华胥筝开始输出。
“什么?我进你睿王府还得当侧妃?侧妃?正妃是谁啊?”
眼见着面前的夜小四和华胥华鑫的脸色都开始呈现了兴味十足的意图,才意识到自己在某些话题上说的有点儿偏。
连忙一拍大腿,叫道:
“你们别瞎想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华胥华鑫转过头,看着夜小四,端着长兄如父的架子,郑重地对夜小四说到:
“咳咳。亲王殿下,我只有这么个弟弟,虽说他不是皇室正嫡,但也算得上是我华胥皇族的血脉。王爷能瞧得上他,准他进府,并不算辱没了王爷,倒也是这小子的福气。您看,咱们一切从简。我呢,身为他的兄长,由我做主,将他送入睿亲王府。祝愿越宣两国友谊长存。”
夜小四连忙抱拳回礼:
“大舅哥,您这话说的见外,都是一家人。”
“哎——!”
夜小四话还没说完,便听见身边一声变了调的尖叫,来自于华胥筝。
“干什么呢?这就把我卖了?”
华胥华鑫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老弟啊,你要有自知之明。卖,那得有价值才能卖。你没有价值,不能叫卖,顶多算是个送。”
华胥筝对着华胥华鑫翻了个白眼,转头指着夜小四叫道:
“你也是,你缺男人啊?再说我是这个意思吗?我是说,你们能不能不要忽略我的存在。”
夜小四一脸无辜地双手一摊:
“关我什么事,你哥是个话痨,哪有我插嘴的地方啊。”
“还有你!”
华胥筝并不搭理夜小四,转头看着华胥华鑫:
“怎么滴,有了新身体就开始为所欲为了?”
一句话说出口,华胥华鑫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
“对啊,有了新身体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哎呀我说小九子,你牛啊!”
华胥筝一声怪叫,豁然站起,却咚的一声脑袋撞了马车顶,又含蓄地坐了下来指着华胥华鑫:
“我真是……”
“怎么地吧,不服咱们就比划比划。”
华胥华鑫撸了撸袖子,对着华胥筝就举了举砂锅大的拳头。
“比划就比划,你当我怕你啊!”
“那你来啊!”
说着,两个人果真你一拳我一掌地开始过招。
夜小四看着他们二人大开大合,果断掀了门帘坐到了马车外面。
京城的天空阴沉沉的,看样子又要下雪了。
就像,西地战场那天一样。
夜小四仰起头,看着天上晕开的灰色云朵,目光开始变得悠远。
看似安静的大陆,其实便如同这黑云压城的天气。
不知何时,便会下起大雪,落了满地,白茫茫,真干净。
“花心儿,筝爱妃,我们到了哦……”
……
京城的夜晚华灯初上,仆射府内灯火通明。
夜小四,华胥筝,穆丘痕,叫上了七美作陪,一起陪着华鑫,喝酒给他看。
宴席之上,酒过三巡,华鑫便向众人宣告了他此行的目的。
不单单是来炫耀他的新身体和让华胥筝给他做个全面检查。
他还为夜小四带来了最新的江湖令。
武林大会的决战要于明日举行。
听到这个消息,夜小四的脸上波澜不惊,还提着酒壶稳稳地给自己斟酒。
“这所谓的武林大会,年年如此,不过就是走走过场玩个形式。难道还真的能换了武帝不成?”
听着华胥筝这样说,华鑫则是大手一挥,笑道:
“非也!”
华鑫接下来的话,让夜小四的神色逐渐阴沉。
“这一次,与以往的决战不同,这一次所有入围的对手,皆可以上台挑战武帝太子。轮番作战,最后谁能打败武帝太子,谁来做武帝,并接管千寻山庄。”
夜小四的手突然抖了一下,一滴清酒落到了一旁的桌面上。
七美坐在夜小四身边,不着痕迹地抬手将那一滴清酒抹去,冷哼一声:
“作死。”
夜小四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不是作死,他是在寻死。
“哎,千寻山庄啊,老庄主洛海升要告老还乡啊。要不是我现在是宣国的皇位顺位继承人,我都想去试试了。”
华鑫抱着一只烧鹅,大喇喇地啃着,一边啃一边比比划划,使劲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脯:
“就哥们我现在这体格子,打他几个武帝太子都不成问题。”
“你可想去?”
七美细长的手指夹着酒盅,暼着夜小四。
夜小四拿着勺子舀了一勺子豆腐汤,轻笑一声:
“我去干嘛?送他死啊?”
说完将一整勺火红的豆腐汤倒进口中,平日里不吃辣的她瞬间感觉自己的嘴到喉咙到胃全线路都被烧焦了。
“咳咳咳咳……我艹……咳咳咳!”
扑在桌下使劲地咳,咳着咳着,便咳出了眼泪。
他想死。
他就是想死。
想要以这种破釜沉舟的方式,告诉她,他不想活了。
非要这样是吧!
突然衣领被人一把揪住,拎上了桌面。
正是面无表情的七美。
“咳咳,不好意思,谁特么做的汤啊,太辣了这破玩应。”
脸上挂着泪水,夜小四笑着,指着豆腐汤说着,掩饰着。
七美脸色铁青,冰冷的目光直视着夜小四,目光似是要透过她的伪装看到她掩饰之下的狼狈。
另一边穆丘痕若有所思地看着夜小四,低低叹息一声。
华胥筝审视着夜小四,了然地低头一笑。
就在这种古怪的氛围下,喋喋不休的华鑫突然闭了嘴。
夜小四故作镇定,拿起筷子插了一块肉,点了点头:
“这肉不错,你们也来尝尝。”
穆丘痕沉吟着,小声提醒:
“那是羊肉。”
一向不爱吃羊肉的夜小四一愣,优雅地侧过头:
“呸呸呸……”
……
十二月十六,这一夜天色昏暗,黎明时分便下起了雪。
千寻山庄,枯坐在澜影阁的床上,如一把枯骨一样的沧澜呆呆地披着被子,安静地坐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病的这般重了。
平日里只要一躺下,便觉的呼吸不畅,只好这样整夜整夜地披着被子,瞪着眼睛,等着天亮。
窗外的雪花,簌簌地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