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朵看到狐狸笼子,先是一愣,狐狸,哪来的?哈!好漂亮。
她走到笼子跟前,蹲下与银狐对视,就感觉这家伙的眼里有敌视,一点儿不可爱。
梅朵问碧玉:“它是打哪儿来的?”
“好像是侯爷带来的。”
“怎么会关在这里呢?”梅朵自语。
碧玉恍然道:“是不是厨房要吃---?”
“好吃吗?”没吃过,梅朵不解。
山庄养有自己的蔬菜和肉食供给,从不外采和狩猎。
小银狐憋不住了,摇着头乱撞,不是,不是,我不好吃。
梅朵笑道:“怕了?你求我,我就放了你。”
其实小银狐有点怕梅朵,在它的感觉里,眼前这人好像比带它来的子蔺气场还大。
它收起性子,摇着两只前爪,换了副媚眼讨好。
梅朵想了想:“放你也行,要立个规矩,山庄的鸡鸭,池塘里的鱼虾,你不许祸害!”
小银狐狂点头,嗯嗯嗯。
笼子没上锁,就一条铁棍儿别着,碧玉刚拿开,小银狐撞开笼门狂奔,急于逃离这要命的地方。
“哎!”梅朵追着喊:“你忘恩负义,还没谢我呢!”
小银狐目标性极强的跑出厨房大院。
梅朵用轻功追了出去,见小银狐穿亭过廊,每到一处嗅嗅再跑,停都不停一下。
“喂!你去哪儿?”梅朵几起几落,把碧玉都不知丢到哪里了。
小银狐跑进山庄苗圃,在碎石小路上撞到一个人腿上才停了下来,打个滚儿,抬头仰视。
子蔺一皱眉:“怎么跑出来了,不是让你住笼子吗?”
梅朵飞了进来,一眼看见子蔺,乐了,几步跑到银狐跟前摸着它脑袋:“你太可爱了。”
她转了两圈都没见子蔺的人影,被银狐找到了,可不越看越可爱。
子蔺见她爱不释手,问道:“你喜欢?”
梅朵抓抓小银狐的皮毛,抱了起来。
小银狐挣着看看子蔺,又‘嗷嗷’两声,被子蔺瞪了一眼后,乖乖钻进梅朵的臂弯。
“送你了,这次来的匆忙,没备礼物。这银狐还小,把它养大会与你亲近的。”
梅朵冲着子蔺笑,又拍拍小银狐:“我会好好养着你,让你生一窝的小狐狸玩。”
子蔺被梅朵笑的耳根发红,他尴尬提醒:“它是只公的。”
“呃,噢。”梅朵一顿:“哦!没事,一只就一只。”
子蔺想想道:“你喜欢,那以后我再给你抓几只。”
梅朵忙摆手:“不用,不用,这样挺好。”
她心里暗骂自己,这都是说的什么呀,从见了子蔺,就没用脑子说话。
她尴尬看看身后,正巧看到赶来的碧玉,远远叫住她吩咐道:“你去给父亲说一声,就说我陪侯爷去马场看看。”
“四小姐,”子蔺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被梅朵一阵风似的拉进马厩。这哪是陪他,分明是要自己去陪她。
梅朵骑的是匹棕红色马,四蹄雪白,红红的鬃毛在奔跑中灵动飘逸,与子蔺通体黑色的战马一前一后骑出了山庄。
长生远远看到喊了一声,然后对着身后的梅冉道:“爹你看,你也不管管,她就这么跟着去了?”
梅冉脸一扭:“看什么?”
“莫侯爷啊,他和四妹刚才---”
“你多大了,不懂侯爷是客啊,闲的,去看看厨房备的怎样了。”梅冉一句话把他堵了回去。
“爹!”长生还要说,见梅冉转身回去了,后面的话就落回肚里。
云鹤山庄处于农牧结合地,一半的牧场在北面高寒地区,如今阳光充足,牧草复苏返青,一片新绿,从上坡看,有二三百的一个马群正从北向南移动。
牧马人的套杆在马群中穿梭,远远看去,蓝天下,草动起伏如海,骏马奔驰,好一幅宽阔舒展的画卷。
梅朵指指前方,对子蔺道:“今春天暖,牧草生长快,下月开始就花开一片了。你若能住几天就能看到我们山庄今年引进的马种,如今在路上了,有大宛马和乌孙马。”
子蔺看着远处的马群道:“大多是蒙古马和乌孙马的杂交吧。”
“是,这些马几代后就得引进马种繁育,否则出不来好马。明年这时候小马驹就快出生了,我会挑一匹大宛马的马驹送给你,好不好?”
子蔺一笑:“你以为我是孩子,军营是打仗的地方。”
“那我给你养着,等够了标准给你当坐骑。”
子蔺无奈,一匹好的战马那是要付出许多精力的,他抓抓自己那匹黒锥的鬃毛,黑锥就是大宛马的杂交后代,黑亮的鬃毛微微带点紫色,几年的磨合如今与自己十分默契。
“好,我等着。”子蔺客气的回应。
梅朵咬咬唇:“其实我也不会驯养战马,肯定比不上你这-”
她看看子蔺的坐骑“它叫什么?”
“黒锥。”
“黑锥,一听就是战马,那,你若不嫌,我送的马就当是养在你那儿看着玩的。”
子蔺憋不住笑:“行,那就养着玩。”
梅朵听着不是味儿,用拳头捶了他一下:“你笑话我。”
梅朵以前和三哥打闹是常事,也没觉得有何不妥。
子蔺对梅朵却不习惯,他收起笑道:“梅朵,谢谢,有了马驹我来训。”
“嗯,你喜欢就好,等夏天你过来看花吧。”
梅朵看着远处绽绿的山坡:“我每年都要种下格桑的种子,就像娘活着时一样,那是她家乡的花。”
换了灵魂的梅朵没有母亲的印象,但是那位母亲给了原主生命,也给了她寄托,她要与原主感同身受般的去纪念那位苍南女子。
子蔺问道:“那个叫孟玄的女人又找过你吗?”
梅朵摇头:“没有,没再来过。”
“给家里说了吗?”
“也没有,”梅朵不好意思:“抱歉,我没听你的,我想,我的身世和遭遇父亲都知道了,那个老巫婆左不过也是这件事,说多了家里担心。”
见子蔺甚是担忧,她不愿他担心,扯开话题:“别管她了,我们去跑马,你好容易来一趟,高兴点。”
梅朵说着就去拉子蔺。
子蔺一把拽住道:“别去了,跑了一天我很累,坐着说说话就好。”
见他确实一脸疲惫,想着他刚在山里狩猎两天,必定累了。
接近中午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也令人发懒。俩人一东一西并排坐在草地上,很快安静下来。
梅朵偏着身子看子蔺,上一世她与三哥同龄,这一世却比他小了十岁。想到二哥说的老气横秋,有吗?
在她眼里,三哥确实比以前沉默多了,是家庭变故,还是因袭了爵位?
二十五岁,他的脸还是那么年轻俊逸,他的身子还像以前样挺拔英朗,可哪里变了呢,是额上的浅疤痕,还是眼里消不去的沧桑?
梅朵不会觉得三哥老,她喜欢三哥的老成,也喜欢三哥的沉默,哪怕就这样坐着陪他,也是她的心愿。
她靠近些,小声问:“侯爷,家里还好吗?”
对于莫家,她不像三哥那样留恋,却也不愿看到不好。
“还好,我已经很久没收到家里的信,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应该一切正常。”
梅朵突然不知怎么问了,也不知道用什么身份问。
她踌躇一下道:“侯爷,与赵小姐的婚事,侯爷打算怎么处理?”
子蔺回头,他不记得什么时候对梅朵说过此事,上次就有过这样的疑惑。他沉吟一下道:“方才梅老伯与我提过,我感谢梅小姐的青睐。最近事多,心里装不下别的,还请小姐谅解。”
“我不过是白问问,又没说摧你。”
梅朵努努嘴:“我说过等你。”
子蔺不愿再说,眼睛放远,蓝天白云的深处,就是天地相接的边际。没有阻碍,没有担当,是一望无际的放纵,他无声叹息。
“侯爷有心事?”
“心事?说不上,因为从没少过,习惯了。当初父兄在时,我没压力,从他们走后,我也想撑起莫家,不让祖母失望。可真的很难,每走一步,似乎有把握,却事与愿违,步步受制,总打不开命运的桎梏,最后我把四妹也弄丢了。”他的声音一下子变的暗哑,仿佛无数个沙粒梗在咽喉。
梅朵难过了,她不愿三哥始终背负她死亡的内疚,可又不敢说出实情。
“侯爷,你别难过,都过去了,你的四妹她不会怪你。”
子蔺没出声,突然升起的那股深埋情绪,重又引来一种思念的痛苦,他已经无法弥补,那个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四妹,那个戴着一串丑丑的石榴花仍笑容明媚的四妹,被自己害死了。
他不动声色的用手按按腹部,这骤起的疼痛是一段永久嵌在心里的记忆,他不允许自己遗忘。
看着梅朵那深藏焦虑关心的眼眸,子蔺苦笑:“是啊,都过去了,她怪不怪的,可我还得活着。这几年我活的浑浑噩噩,就像是被推着向前走,不得不走。所以,我就这么过来了。”
梅朵突然觉得心酸,酸的想抱他一下,伸出的手臂就在他身后半尺处再也未敢向前。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启平和一个身穿便衣的男人匆匆寻了过来。
“侯爷,这是伽兰从京城派过来送信的人,是梅爷说你在马场,我们直接过来了。”
京城暗桩的信息都是通过各地的联络点传递,密信就是裹在蜡丸里的纸条,像这种直接送达的信件除非是特殊信息。
子蔺起身:“信呢?”
来人把一封厚厚的信件递上,并说道:“伽兰姑娘让属下传话,侯爷最好回京一趟。”
子蔺边拆火漆封口边道:“请示回京的奏章早递了,不见皇上回音,没有圣旨怎么回去。”
启平看着那封信,不安道:“别是京城出事了,侯爷,要不要启动替身,偷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