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缘靠琐碎事结成
人们爱说计划不如变化,这话用在向河渠的写作上,倒是恰如其份的。零五年底开始搭《做人与处世》框架,打算在整理废旧之余动笔撰写,没料到情况发生了根本性的大变化,忙得他似乎天天在过大忙。别说写作了,不少天来连晚上也得忙,直到零七年四月二十三日才开始动笔。
是什么情况将计划推迟了一年零四个月?一是凤莲收废旧由自行车改为用三轮车,二是拆 迁使收废旧量大大增加。
凤莲收得多,向河渠的任务自然变得更重。重到哪一步?日记中是这样记载的:“昨天上午、下午各出现了一次打瞌睡的现象,边干活儿边打瞌睡,头又象捆住似的难受,没办法,只好洗洗手,上床睡了四十几分钟,起来再干。怎么搞的?难道倒好说岁月不饶人了么?才六十二呢,倒吃不消了?”不仅仅在家里整理、分类,有时候还得出去当凤莲的助手。
比如货的体积大,泡沫就是这样,百儿八十斤的,不重,但装成袋,放上车,用绳子捆 绑好,那架势可就有些吓人了。高有三米多,宽达两米多,长近三米,在公路上摇摇晃晃地走,就象卡车装的差不多。让凤莲一人走,自然不放心,自己得陪着。有的体积不大,但份量重,一车废钢管、铁板、铁皮,多时有四百多斤,一个人脚踩三轮非常吃力,尤其是上坡时,此时的向河渠已不是陪伴,而是助力,上坡时则是主力。
随着收购量的激增,活动方式上也有了变化。收购由起初的吆喝收购,慢慢地向电话约期收购转化,卖货也从送收废站转变为收废站上门收购,进而发展为分类上门收,家中的存货量也越来越多。于是在屋前屋后搭起了存放废旧的简易棚屋,原先的客厅变成了仓库。大体分成废铁类、废纸类、塑料类、杂品类四大类,收购商也分成四类老板。那种连推带拉到十几里、二十几里外的杨庄、小马桥收废站卖货的日子慢慢地过去了,收入当然也就高了起来。
苦是不用说的,向河渠有吃不消的感觉,凤莲则更苦。在用自行车收的日子里,她曾远走到十几里外的农户家去收,由于体积大,没法上车骑,只好步行。有时饿着肚子,有时热得走不了,就沿途吃着棒冰往家赶,最多时一路能吃上四根才能挨到家。早晨出去,什么时候到家,不知道,有时向河渠到沿西桥苦等,冬天最迟直等到八点多才能等到。为了能早一天还清该还的债务,他们咬紧牙关苦干着。
苦虽苦,内心却不苦,他们远离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凭着秤平价实吸引了无数的卖户;又凭着货物不掺假、包装整齐回去不需要整理和量大,每次来收可以装一车的优势吸引了好几位老板。生意越做越好,朋友也越处越多。虽说债还有不少没还清,但惶惶不安的日子终于过去了。他们过得很充实也很愉快。只有一桩略有遗憾,那就是不能坐下来写书。
苦了好长一段时期,经三、经四路两侧的拆 迁结束了,收废旧的量也没那么大了,向河渠总算可以挤时间写点东西了。他在零七年四月二十三日的日记中给自己定的任务是:平均每天不低于一千字,每月不少于三万字,拟在零八年六月底前完成第一稿。这一天他写了前言。
他在前言中写道:“谁都想做一个人人称道的好人,谁都在极力做一个被人称道的好人,可又都觉得做人难,难做人。做人难,难就难在没有标准的样子可以模仿,没有系统的方法可以学习。学校不开这门课,社会没有专门的培训班,家庭也缺乏系统的传授。
虽说传统的道德教育也是在教导人们怎样去做人与处世,可那只是立身的基础。完全照办,不辅之以其它,差不多处处碰壁,很难行得通。因而做人与处世的方法、窍门只能由人们自己去摸索、去体悟,慢慢地积累。不过又正如哲学大师尼采所说的‘若想在生活中自行积累,恐怕要费几十年的光阴。如果是这样,待你耗费几十年,终于明白了处世的真相,却也用不着处世了。’你说也不是?”
写到这里,他简略地回忆着所跌几个大跟斗的教训,摇摇头,苦笑笑,继续往下写。他说:“笔者就有深切的体会。我自幼受的是传统道德教育,走向社会以后照此做人处世,总是磕磕碰碰多,顺利向前少。对此我茫然,我彷徨,直到五十多岁时偶读《曾国藩成功学全书》,才幡然醒悟:原来是我做人与处世的总纲和基本观点出了问题。
于是我潜入书海里去寻觅,回顾毕生经历去总结,十年磨一剑,才完成了这本《怎样做人与处世》书的资料搜集和剪裁。待坐下来写这篇前言时已是六十三岁了,书中的经验、诀窍和谋略,对我来说已没什么大作用了。
因想到社会上大多数的人们,尤其是年轻的人们,也还在人生的征途上摸索着、体悟着,还在走我走过的老路,就忍不住要将我知道的东西告诉人们,以减少他们在人生路上的坎坷。所以将我的体悟、总结奉献给大家。”
依据所搭的框架,这本书共分为三部,第一部《恪守做人的准则》,第二部《遵循做人的法则》,第三部《演绎人生的角色》。这一天他在第二张纸上写下“恪守做人的准则”后, 只写了“所谓准则就是言论、行为的原则。我们做人所依据的原则是什么呢?”就没了下文,原来凤莲在喊他呢。
“什么事?”向河渠拿着笔走出门外问。“你在家中怎么搞的,没见到菜籽仄到人家麦上啊?”凤莲坐在车座上责怪着。向河渠忙过去一看,可不是,自家的油菜籽被风一吹,半倒向周兵家小麦上了。
什么时候倒过去的,不知道。立即先帮凤莲卸车,让她洗洗手脸好吃饭,至于自己早就吃过了。然后拿来稻草去河里浸浸水,到田埂上扶起倒伏的油菜,向东歪仄一下,与东边的理顺,用稻草捆扎起来 。两三根就扎一扎,一步一步地往南扎,忙了有小半天,忙完后没回家先到周家。
周兵不在家,陶美玉在烧晚饭。向河渠说:“美玉,我家的菜籽倒到你家麦子上了,很是对不起。菜籽虽是扶起来扎正了,麦子肯定受影响,回头到收的时候我赔你家麦子,对不起啊。”陶美玉说:“看叔叔说的,是风吹的又不是人为,赔什么。”
向河渠说:“那不行,赔是要赔的,那能无故叫你受损失?霞儿去了没有?”陶美玉说:“去了去了,幸亏你说才让我们明白过来。”
霞儿是周兵的女儿,春兰的妈妈,在通城一家服装厂当缝纫工。容貌秀丽,就是身体娇弱。丈夫在江南开了一家卖手机的店。听凤莲说小夫妻俩关系不太好,无意中听春兰学舌时得知男孩店里有三名服务员都是阿姨,隐隐感到夫妻关系不太好是分居两地所致,就特地趁霞儿星期日回来看望春兰之机,去周家谈这件事。要周红霞以厂里裁员为借口,通知丈夫将于日内去江南共同经营。
向河渠说:“篱笆扎得紧,野狗才钻不进。感情这东西完全靠处,日日相处,密切相处,没有感情也能处出感情来;感情不扎实呢,长时间的不在一起,就会越来越淡薄,再加上男女之情哪个都有,你这儿淡薄了,他那儿又有年轻女子天天在眼前晃,他是老板,那几个女孩子是雇员,孤男寡女一旦有了事就难办了。这是个潜在的漏洞,一定要塞住。有人要请锋儿去深圳当技术骨干,年薪十八万,馨兰不让走。也是耽心男人远离了妻子会经不住诱惑。”陶美玉说的就是这件事。
凤莲说向河渠爱多事,要是姑嫂说到话头上,凤莲能给向霞举出她哥爱多事的一连串事例来,周红霞算一个,本队的朱秀兰也算一个。由于她母亲患有暗疾,带累到女儿也有。这类暗疾通常人们除背后议论外,当面没有人揭疤的。而这类人呢,因为从小就有,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他们的家人就是没有这类暗疾的,也是处久了注意不到这类瑕疵。但这类没大不了的瑕疵,有时候却会成为年轻人交际,以致恋爱婚姻的障碍。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向河渠注意到这一点,趁朱秀兰母亲有废纸请他帮卖之机,提醒这一点,叫她回去商量一下,早去医院处理,并举自己大嫂为例说明没有后遗症,效果很好。秀兰母亲很是感谢向河渠的关心,并依他的话去办。
说起秀兰母亲请向家帮卖废纸就又扯上另一件事了。向家收废旧从不收本生产队的,没别的原因,就是让乡亲们多卖几个钱。本队人家有废旧,跟向家夫妇说一声,向河渠在本子上记一笔,等到约的老板上门来收了,预先通知到户,直接卖给老板,自然贵一些。老板本不愿收另星小户的,向河渠一方面恳请老板帮忙,一方面由凤莲帮助老板称秤,向河渠帮记帐,另星小户汇总成一户,抓总一称,当场拆帐,不太烦老板的神,老板们往往受其感动,也乐意帮这个忙。
凤莲说河渠“多事不怕烦,烦不死。”向河渠说:“大家为我家帮了多少忙,操了多少心啊。”一说起这些,他总忘不了运动中乡亲们的维护、每年两季大忙的会战、父母亡故时的帮忙、凤莲中毒时的解救和日常的关心。他常常念叨这些,说:“哪怕你离家十里八里,突然下雨了,不用担心绳上晒的衣服、场上晒的粮草,会有人抢先帮助你收起,这些情你能忘?我是忘不了。受恩不忘报是做人的本份,尽我所能帮帮人家是应当的,有什么神可烦的?”
他是不怕烦,乡亲们找到他的,不论事的大小都尽力去办。这一来事就多了:给在外边的亲人写封信、申请照顾的打份报告、孩子投师拟份合同、邻里之间有了矛盾、儿女不听话、有理说不通父母、夫妇间吵架、小商贩上门做买卖怕算错帐给假钱绕称、婚丧大事坐帐房,等等,事无巨细,在五队乡亲们一遇到难办的事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向河渠。向河渠呢,总是凡找上门来的无不尽心去办,还总要尽力办好。
眼前就有件事比较难办:陆锦祥兄弟有了纠纷没摆平。陆家兄弟三个,老大锦荣十二岁那年耐不得家中的凄苦,独个儿凭着卖猪草所得的一块钱,千里迢迢回新沂老家投亲,后就在老家娶妻落户。八五年为拓展胶带销路时,曾陪同老二锦祥去新沂会过面;老三锦华也是十几岁离家出走的,也在老家娶亲生子,只是在老家混得不怎么好,想再回衣胞之地他自己的老家图个发展。
其实陆家三兄弟的父母在沿江生活几十年了,老头子是当兵随部队来到沿江的,怎么会成为地方武装教官的,没人作过考证,总之是在沿江娶妻生子的。新沂算起来是老头子的老家,老大的投奔是出于家庭生活太苦,老三投奔的动机不怎么清楚,因为家中生活算不上过分清苦。他三姐夫在他投奔时也才刚入仕途,帮不了什么大忙。不管怎么说吧,离家二十八年了,要重归故土,总不能说归就归吧?因为你拖家带口的回来前,家乡你已一无所有了,回来后你住在哪儿?靠什么吃饭?二十八年来你为家乡没出过一点力,流过一滴汗,家乡凭什么接纳你?
幸亏老二锦祥人缘好,走东家跑西家,好话说了七箩八笆斗,恳请全队家家莶名同意接纳,这才将户口迁了回来。房子倒是现成的,老娘病故后,房子被当作堆放杂物、柴草的仓库,一搬就成。责任田也有,老娘没了田没调,责任田由老二种着,连地上的庄稼一起归于老三就是了。
四个人种一个人的田是少了些,但不可能为你一家就全队的田重新调整。调田是村镇统筹的事,生产队过去还做不了主,更何况现在队委会已不存在了,一切归于村委会。不过老三可不管这些,只将责任归于老二,认为老二没出力。
后来老三生了病,一检查竟是癌症,这可慌了神。尽管兄弟间已有了嫌隙,也只好一切丢开,为老三的病使尽浑身的解数。进医院找门路请医生,老三家没钱,老二尽其所有,还不够,就借钱,动了手术,保住了命。
后来不知为了什么又闹起了矛盾,已至惊动了在新沂道上的朋友,来了几个人。老二不管来人来意如何,盛情招待,并象汇报情况一样将他是怎样对待老三的从头到尾细说了一遍,也不知为什么来人并没有什么举动,又悄没声儿地离开了沿江,从此两家几乎不再来往,视同仇寇。
在地里挑草时陆锦祥叙说着往事,痛惜兄弟情义竟弄到这一步,说得流下泪来。向河渠表示将为他们兄弟和好出一份力。
陆锦祥说:“你的好心我领了,只是对锦华你不行。在我们队里大家肯听你的话,除了你说得在情在理外,还有个原因是几十年的相处,相信你,觉得听你的一定不错。锦华不一样,他是个自以为是、只相信自己的人,连我三姐夫的话都听不进去,肯听你的?危险。你的时间很紧,不要在他身上白费功夫。我之所以同你说说,只为同你说说,不闷在心里。对他已完全失望了。”
向河渠说:“不要失望,你们是亲兄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没有解不开的冤仇。我的父母和伯父母为争财产也有过见面不说话的年月,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不愉快的事情逐渐淡化。只要有其中一方肯于主动和解,多记前情,就能化怨恨为亲情的,我爸就是这样,主动与哥嫂搭讪,慢慢变好的,到后来不就和好如初了吗?我相信你们也能的。”
陆锦祥说:“我们没这个可能,因为我们的情况不同。锦华凡事总要占上风,跟二伯三叔性情不一样。”
向河渠说:“要有信心,要从我做起。两人失和,问题不总在对方,双方总有不足之处。”
陆锦祥说:“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我有什么问题?”
向河渠说:“是的,你为他做了很多事情,吃的苦多,有功劳。可是你听说过‘天大的功劳经不起一句自夸’吗?告诉别人你为他做了什么什么事,他的能回来,他能从死神那儿逃出来,你起了多大作用,这样做会让他感到没面子的,你想过没有?”
陆锦祥不吭声了。向河渠继续说:“你是个聪明人,能力很强,只怕在这方面没有注意受帮人的感受。你忘了那天在船上我对二叔说的话了?”陆锦祥说:“今天一提起来又记得了。”
向河渠说:“他忙了半天,大家玩,他一人为大家忙,要是不说最后那句话,效果是不是更好?”陆锦祥说:“你说得对,我确实不该说。”
向河渠说:“倒不是该说不该说,说了并没有什么错,只是假如不说会更好。”
过了几天,向河渠见陆锦华从西边过来,走到自家门前,就叫住说有话要跟他说。锦华是个玲珑剔透的人,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下车走进屋,还没坐下就说:“老大哥,说别的我都听你的,如果说我跟锦祥的事,请你免开尊口,我们绝无和好的可能。”
向河渠说:“我还专为等你来说说你们兄弟的事情,如果你不愿听的话,可以不听就走。”陆锦华笑着说:“这个我可不敢。在五队要是听说陆锦华不愿听向大哥说话,不要挨人骂死?你说吧。”
向河渠也笑了,说:“那倒不至于。不过古人说过:上等之人自劝之,中等之人人劝之,下等之人不听劝。你要是连听我劝几句的话也不愿听,传出去挨人笑却是免不了的。”
陆锦华接过茶杯说:“我早知道只要让你看见,这一课是逃不过去的。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回乡三四年了,对本队的情况自然已差不多都了解了。夏振森将向家比作公安局,更多的人认为象调解所,人与人之间有矛盾找向河渠评理说和做工作的很多,自己与哥哥的矛盾闹得不小,向河渠会无动于衷?不可能嘛,所以他说“这一课是逃不过的”早准备挨批评了。
“几天前在小口田里挑黄豆草,跟你哥说起你兄弟俩的事。”向河渠说,“你哥后悔他没有顾及你的面子,把他所做的努力告诉了别人。”
“什么?你说什么?”陆锦华惊讶地问。
向河渠重复了一遍后说:“他说这些话实在是不该说的,说兄弟是一个父母养的,血肉相连,情同手足,做这些本是应份,有什么可说嘴的?如果困难在他身上发生,你不也会这样做吗?这么跟人一说,好象你一切都是依赖着他似的,让你多没面子?”
陆锦华嘿嘿一声笑了,说:“老大哥,你在编吧?锦祥是个自以为是的人,他会这么认为?我跟他从小相处十几年,还不了解他?”
向河渠笑着说:“你说的也是,开始他确实有些想不通的。作为哥哥对弟弟,他确实尽了能尽的力量,却吃力不讨好,施恩反成仇,他是有怨气。可是当我要他设身处地想一想,要是有人对他作了帮助后又人前人后地臭表功的话,他心里会怎么想?他想通了,这些话是他说的,不是我编的。”
锦华沉默了。向河渠恳切地说:“我也请你设身处地想一想:假如你是哥哥,为弟弟做了那么多,不过就是说了些可以不说的真事,就落得个反目成仇,你心里又该怎么想?兄弟,你是见过世面的人,是走南闯北的聪明人,讲究个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假如你的朋友做了你哥哥为你所做的事情,你将如何对待你的朋友?”锦华仍然一声不吭。
向河渠笑笑说:“兄弟,你不是说‘这一课逃不过’吗?课上完了,作业也布置了。这作业不要你现在解答,也可以不解答,我想说的就这么多。”
望着告辞东去的陆锦华,向河渠心有所感,取出日记本,记下了会晤的情景,并以《援手不可臭表功》为题写道:
少小离家孤身去,拖家带口欲归根。二十八年忘故土,凭啥分利容你身?
陡然之间患绝症,手头拮据急煞人。两件大事哥揽去,安身、救命件件成。
就为人前臭表功,情分消失恨意浓。虽经劝解没表态,未知结果等待中。
面子世人多看重,受助脱困脸常红。面子常因表功伤,引以为戒谨记胸。
诗中所写的“未知结果等待中”在向河渠来说,并没有去关心结果,因为他的工作只能做到这一步,好与不好是他们的事。不过这兄弟俩虽没有和好如初,但有了来往却是真的,直到后来的拆 迁中陆锦华家的补偿标准远远超过一般群众,明眼人都知道是陆锦祥运作的结果。当然这是以后的事了,说过不提。
凤莲按向河渠估算的数量两次给周家送去麦子以补偿油菜倒伏造成的损失,周家不收,“美玉说没造成什么损失,并且就那么一路。”凤莲回来说。
“损失肯定有,她不收----,这样,你买箱啤酒送去,就说不赔就不赔,表示个歉意总是应该的,这样她就不好意思再回了。”向河渠说。凤莲说:“也好。”就转身上街买啤酒去了。
凤莲刚走一会儿,王国秀来了,让向河渠去说说她女儿,不要搞传销。河渠放下正捆扎的硬纸板,随着国秀往她家走。
在说了一番道理后,向河渠说:“开头我就说过了,人生的路怎么走,你们自己作主,我们是当参谋不带长,只提意见不作决定。我常爱说我妈说的话,做人就要做个真正的人,衣裳穿破不要让人点戳破。如果亲戚朋友听你的话加入了传销组织,没发到财却受了害,你在亲戚朋友眼中还算个什么人?好了,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怎么办?你们自己作决定。我家中还有点事,今天就到这里。”
王国秀说:“兄弟,谢谢你。”三个孩子都跟着说:“谢谢伯伯。”向河渠说:“不谢,应该的。”
“不谢,应该的。”这句话对多少人说过,向河渠肯定记不清了,每逢人家对他的帮忙说谢谢时他都会这样说,习惯了。说谢谢不仅是对向河渠说,不少时候也对凤莲说,因为凤莲帮人家的忙也不少,只是形式上不同。向河渠的帮主要是帮助说话和动笔,凤莲则多数是动手。凡乡亲有婚丧大事需人帮忙的,帮忙的人群里必定有她,几十年来一贯如此 ,也习以为常了,就是在收废旧能赚几十块一天的日子里,也照去不误。
在五队,要论人缘肯定是向河渠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