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空间里满是炸鸡的香味，水分子从门缝钻进前场，都是湿漉漉的感觉。
颜文乐的肚子饿的咕咕叫，实在太饿，跑出去买东西吃，王书和脑子里还盘旋着他的话没有全部吸收掉，失望的情绪一直在心里，点开陈扬的空间还是一片空白。
她对于他来说到底算什么呢。人下意识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所以她到底算什么，十几年的感情算什么。笑话吗？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生病那天，是一通13分钟的电话。他真的越来越忙了，把她抛下了。颜文乐说的话她何尝不知道呢，这么久一直在逃避，可问题就是问题，真的否认不了。等他们走到分岔口的时候，就必须做决定了。
听着外面门铃响了，站起来往外看，颜文乐衣服里抱着什么东西闷头冲了进来，一直冲到面前。头发乱得像鸡窝一样，身上都是水珠。脸上的笑容看着苍白又疲惫，潮湿的水汽罩在他脸上。
他打开外套，拎出一笼小笼包，看着她笑嘻嘻说：“请你吃。”
他眼中纯澈的真诚直击内心，王书和瞬间晃神。突然，突然看不清眼面前的到底是谁。是一开始那个嘴贱的人，还是现在说会站在她身边的这个。回想过去种种，竟然让她想庆幸，还好有他在。
“你不饿啊，都他妈十点多了。”
他拽王书和的手，把袋子挂在她手上。
王书和没有反应，低头看热腾腾的包子，热气一直上升到她手腕上，太热了。她把包子拿下来还给他：“我真不饿。”
“少来，不饿也吃两个。”他拿出两个塞进她手里，然后又拿了两个给唐雅凡。
他们俩在前场聊起来了，王书和一个人 蹲在后场。
看看时间，十点五十，快下班了，店里已经半小时没有人来，后面更没什么可能，可以开始打扫卫生了。于是吃完两个小笼包就开始，看她打扫卫生，他们都开始打扫卫生。打扫完卫生唐雅凡教他算账，就像刘清影教她那样。
“王书和，我们店底金多少来着？”唐雅凡突然回头问。
“180”她答。
唐雅凡掉过头去继续教他，耐心很多的样子。她以前从来不会以这样的笑脸和他说话，莫名有点亏欠感。
三个人该忙的都忙完，都站着等下班，大眼瞪小眼发呆。看着时针分针都到了12，关掉所有灯、能关的电器，三个人撤出。
门一打开，雨水就溅到脚上，还好有个门头可以挡雨，唐雅凡直接冲进电瓶车里穿上雨衣，颜文乐撑开他的黑色大伞，王书和没有带伞在给自己做心理准备，准备冲刺回家。
又是她讨厌的雨天。
一鼓作气，她把外套帽子戴上，撸起袖子刚冲出去，一张手拽住她的手腕，差点摔倒，又被扶住，抬头，是他。
“没带伞你就跟我说呗，我还能不给你送回家？”
他面上有些不爽。共撑伞下，黑色雨夜里他的帅气明显变少了，皮囊的亮光淡去，剩下的是他真实的人。不赖的。
“我，，”王书和结巴道，话还没组织好怎么拒绝他。
“我什么我，一起走就是了，我吃了你啊？”
颜文乐拉着她往前走，她挣脱开，他瞪了一眼。
雨好冷，王书和想起别人共撑伞下淋湿的肩膀，理不直气也壮，态度差差地骂道：“一起走就一起走，你的肩膀不许湿！”
歪头看，他的肩膀确实有些雨滴，他穿的冲锋衣，细小的雨滴还停留在肩膀。灯光下很明显。
王书和把伞往他那推，不高兴地说道：“明明两个人都可以不湿，干嘛非要给我挡，我又不金贵。”
他只往前走，不说话。
走入小区，好安静，耳边都是劈里啪啦的雨声。
“爱人先爱己，你对每一个追你的女孩都会说这话吗？”她问。
颜文乐一脸懵地看着她。王书和点点头，一句话接着一句话说道：
“不然你怎么会教我这种东西？你又学会了？”
“哦对了，最近怎么不看你身边有新的美女了？前几天不是半天换一个吗？”
“而且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找女朋友，被朱怡拒绝之后太难过了？”
颜文乐站定，光看着她不讲话。
“干嘛啊？”她呆滞地问，看他一脸严肃，她试探性地问，“难道，你真的喜欢我？”
然后听他骂：“王书和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啊？昨天的话没讲完啊？”
表情从严肃变烦躁了，他继续拉着她往前走。
“你不骂我了我不习惯，你要不骂我一句吧。”她说。
“有毛病啊。”他白了她一眼，看着面前的地方，直接收走她头顶的伞，“行了你到家了，滚蛋吧。”
雨劈里啪啦地掉下来，王书和往上走了一步到屋檐下。
他掉头就走。
“颜文乐，”王书和喊，“谢谢你帮我。”
走了一路终于看见他的笑，但他也没回头，摆摆手继续走。
目送他离去，她也回家。
看看时间，00:10。
楼道空无一人，打开家门走进去，关上。
“天天在外面给我惹事你还好意思这么晚回家啊？不许上了！都上中专了还不在学校里好好学习，你以后出来谁要你啊？跟陈扬这种好脾气的人都能吵架，你看你变成什么样子了！”她妈妈从卧室走出来，上下扫了她一眼鄙夷说。
“连我妈都瞧不起我了，我更得瞧得起我自己啊。”王书和笑，“洗漱完我要睡觉了，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一次性说了吧我一次性回答你。”
巴掌挥过来，她站在原地没动。
“打啊，怎么不打了。”她直勾勾看着她妈妈的眼睛问，“现在分数线越来越高，考上本科的人多，考不上本科的人也变多了，你全都瞧不起吗？你能瞧得起谁啊？眼界这么高，不知道你什么学历？”
“长大了就连孝顺都不懂了啊王书和？这就是我养的好闺女啊？我送你上学你就学这个啊！”她妈妈拽着她耳朵示威问。
“对。”她说。
“陈扬还说你没错，你看看你这个死样子，被人打也是活该！连我都想打你。”
王书和看了眼她，看见她眼中的嘲讽和怒火，又笑了下。挣脱开被拽耳朵的手，走进卫生间锁上门。
冷水扑脸，眼泪混在水里，看着镜子那边的自己，在这个世道，她好像除了死没有第二条路。人分高低贵贱，她就是最下面的那层。自诩高贵的傻逼，说得高贵就好像是路边的狗屎，又多又讨厌。
不想往上走就活该被人瞧不起吗，那偏不往上走。比起被人瞧不起，过贫穷的生活，更厌恶和傻逼混在一起。
恶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