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廷守在她床沿，伸手轻轻碰了她滚烫的脸颊。
“明廷。”
苏绾绾在喊。
“我在。”
顾明廷握住她的手，“我不离开你。”
她应该是听见了，不再乱动。
“绾绾，或许我不够了解你”，顾明廷缓缓道，“别怪我，好吗。”体内一阵翻滚，他闭上眼睛忍受着不适，脸上渐渐褪掉血色。
就是这样。
他用解药和内功镇着蛊毒，熬过了这无数个时刻。被蛊虫啃噬的痛苦，熬的过便过了。他是怕在这最后的时刻，蛊虫发作的愈发厉害，他熬不过去怎么办。
他不忍心抛开尘世这一切，第一次如此眷恋这个世间。
一开始是因为父亲。
后来有了苏绾绾，是她让他明白身边的人，身边这一切，存在的意义。他找到了方向，不在时间的消磨中变得越来越麻木。
没有绾绾，便没有今日有血有肉的他。
他想和她一起好好活着的，可是突然变成了一个很难的事情。他不后悔让这个蛊虫留在他身上，再让他选一次，还是一样。
绾绾的命，比他重要。
她活着才是最大的希望。
她若是知道他这么做，一定会内疚，会生气，会哭。所以他不能让她知道。他想，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刻，他或许能提一个要求，而她也不会不忍心答应。
这个要求，可以是让她好好活着，让她不要生他的气，就够了。
“林哥哥，你来看三姑娘吗？”
安宁郡主从楼下来，看见林止站在苏绾绾房门口。
“嗯。”
林止道，“我不便打扰，站一下就走。”
又关心人家又怕打扰人家，真是特别。
安宁郡主咬咬嘴，“我以前生病，不见你这般关心我。”
甚至元嘉一个外族，与他认识不久，他都能那么关心。
林止幼时被定北王带回皇城，她与他相识数十年，便是她一直在讨好着他。他呢真的就像块木头，要么不回应她，要么冷待她。
她就不明白了。
“郡主千金贵体”，林止语气真诚，“有许多人关心郡主。臣一介孤寡武夫，低微粗鄙，不配接近郡主。”
安宁郡主，“…”
“林哥哥，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孤儿又如何，她从来没有低看他。
她记得林止刚被定北王带到皇城时候，因为孤儿的身份总是被同龄的孩子欺负。即便他那时养在定北王名下，也总有人指指点点。
几年前，有一次她到军营寻他。那时林止还只是在军营训练的兵士，和他在一起的，有不可一世的贵族公子，再往下也是有父有母的兵士。
可想而知，林止在这些人中间要受多少诛心之苦了。
但他不声不响的忍受。
那一次也怪她。
她任性，便是接受不了林止怎么都不理会她，所以她去了军营。她当面强迫他，逼他同她一起策马，纠缠许久，让那些常羞辱他的人看了笑话。
所有人都知道了，郡主青睐军营一个普通的兵士，还是个无父无母，出身微贱的孤儿。
“你瞧他那个样子，寒酸低微的一个小白脸，妄想攀上郡主。”
“呵呵，不知羞耻。”
“正常，他身世凄凉，连家人都没有，自然是想一步登天。”
“…”
林止在军营里被同僚取笑，羞辱，说他不自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