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巧妙。
时间正好，位置正好，甚至缺口正好。
一瞬间，李格隐约懂得了一点，好像明白了些招式的本意。
紧接着连灵人又向前推了他一把。
“这腾龙本该是招式所化形的，可我看你的一招一式，不过是徒有样子，不达其意。”
“龙形散乱，不成体样。”
“现不能做到飞龙拟形，更何况使'它'直冲云霄呢。”
“你想过其中原因吗？”
他沉思。
他欲言又止。
“也罢，约摸着你只是明白一两分。”
“想来你知道自己的原因便是招式领悟不到位。”
“但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那黑剑尚不臣服于你。”
李格脸上表情似早已了然又有些恍然大悟。
“武器是练功的辅器，顺之，能事半功倍，但若反之，轻则事倍功半，重则反伤根本。”
“更何况它是你的本命剑，你与它但凡生出二心，修习之路将困难重重。”
李格抱拳，“听师父一番话语，让困扰了我十几日的疑惑得解。”
只是她刚才的话难免有些影响他的心境。
精神恍惚，黑剑趁他心乱，挣脱了控制，逃离手掌。
连灵人望向得到自由乱飞的黑剑，回头正好与自己徒弟的眼神对上，只一瞬，他心虚地低下了头。
年轻人经历少，脸上藏不住事，她毕竟是长辈，一眼就能看出对方脸上的忧愁。
甚至能察觉出隐藏在忧愁下的一丝害怕。
连灵人心中担忧，面上却一副严肃样，“你在害怕什么？”
刚才还一副开心的样子，是她说了什么不对的话？
连灵人回想着。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眼中含着厉色：“你是因为师刚才所说害怕的？你害怕自己会把控不了黑剑？”
“害怕被黑剑所伤？害怕”
他震惊地抬头，赶紧否认，支支吾吾地说：“师父，我没有，我只是”
但不敢与对方对视，他没说完就又低了头。
瞧着他这个样子，她以为他在找借口，“它无论再厉害始终是个物件，焉有退缩，不进之理。”
“若仅因为我的三言两语打了退堂鼓，你这不是害怕，而是懦弱。”
他下跪，“师父，是徒儿骗了你，我骗了你，你责罚我吧，我”不想让您对我失望啊。
不想让她觉得他没有能力，没有能力去降服自己的本命剑。
可如今还是被她发现了。
这次她肯定对他失望了吧。
甚至，顷刻间，以往攒下的自信如倾斜的高楼一样轰然倒塌。
他的头越来越低，即将挨着地。
连灵人失措，她没有想到她的话会让他这样。
这样的情景让她想到了曾经的大徒弟。
她痛默地闭上眼，心中万分感慨。
再睁开眼时，她已想好，绝不能再一次地伤害她的徒弟。
她扶起他，与他一同坐下。
他仍低着头不语。
连灵人自责，“为师也错了，我不该那样责备你。”
“其实为师也骗了你，你啊，这一个多月里何止进步很多，而是进步飞快，远超同龄人。”
“原意是不想让你太过骄傲，没想到反倒弄巧成拙，成了这样子。”
“你万不要妄自菲薄，你很优秀，非常优秀。”
“那黑剑自命不凡，降服它本就需要些时间，况且你只与它相处了两个多月。”
她将早已准备好的竹简书递给他，“这上面记载着如何人剑合一，你回去仔细思量，慢慢参悟。”
李格抬起头，眼中早已含着热泪。
“师父”他哽咽道。
原来她早已为他想好了办法。
原来她早已知情。
原来她心中是担忧他的。
看吧，他的师父，心里是有他的。
他这样告诉自己。
连灵人怎不知徒弟对她的心意，他总是替她着想，她又何尝不是。
她心中不忍，可面子上总要有师父的威严。
“好了，作为一名修士怎可轻易落泪。”
“你还是太年轻了，你要学着做一个坚强、勇敢无畏之人。”
“以后我不在你们身边之时，若遇上强劲对手，也可越实力赢之。”
她回归话题，“且你本就能压制住它。”
连灵人下了命令，“李格，我命你把它收回来。”
“是，师父。”
李格眼中重新有了活力，聚精会神。
不再乱想，他眼神坚定，整个人身上散发着自信。
他按平常状态施法，那把剑不一会儿便回到了他身边。
愣住，他刚才没有使用腹部之力。
很不可思议，手中的冰凉却很真实。
原来，竟是这样。
他仿若得了莫大的自信，整张脸都洋溢着笑容。
“多谢师父，徒儿已知晓您的用意。”
连灵人满意地点头。
心中则想年轻人颓废来得快，走得也快。
只需顺着他开导几番，立马抖擞精神。
若是，当初，她能早些明白这些道理，是不是她与诺儿之间能少些误会。
“刚才徒儿突然明白了一些道理，这就回去继续悟意。”
“等等。”
她按住将要起身的他。
“今日你已经练了很长时间了，该停下修养身体了。”
“可徒儿听师傅一番话，心中澎湃，隐隐约约似乎要突破一些。”
“我想趁着感觉还在，早些破悟。”
连灵人手心朝上，轻轻动下手指，对方脸上的汗珠来到了她手里。
她让汗珠漂浮在两人之间，翻滚着。
“水能包罗万物，你是否适宜，它就能给出答案。”
“仔细看，这汗中有你的些许精气，说明你的灵力消耗太多，以至于精气外漏，此时你已不适合继续练功。”
“倘若你继续下去，为师只好收了你的灵剑，罚你七天不许碰它。”
精气乃一身之本。
“我倒宁愿师父罚我面壁思过一个月，让我七天不碰它，太折磨人了。”
“傻孩子。”连灵人摸摸他的头。
“我听师父的就是了。”他闷声道。
无人看见他垂在阴影处，因对方的动作忽而紧握的拳头。
望向他腰间的佩剑，心想她的徒弟还需要一些机遇来降服它。
“对了，你可曾为它取名？”
“嗯，我唤它'二黑'。”
他郁闷，“只是好像它不太喜欢这个名字，后来也就不这样叫他了。”
“有何由头取这个名字？”
“回师父，我想着它是我的第二把剑，又通体黑色，就取名为'二黑'”
连灵人赞同地点头，“名字不错，响亮。”
“嘿嘿，我就知道师父一定和我的想法一样。”
其他人根本就不懂这个名字的用意，简单又响亮。
他回想起李掌事对名字的嘲笑。
至今仍忘不了她哈哈哈大笑拍着大腿说：“哈哈哈，你给它取名二黑，哈哈哈，太搞笑了。”
“小格，你真是和你师父一样，非常奇葩。”
“她曾经就因为居住的山是全门派最高的山，就把山的名字改成那高峰，你如今为自己的本命剑命名'二黑'。”
“你们果真是师徒，假不得，假不得。”
李格望着她因大笑颤抖着离去的背影，愤愤不平。
大可说他的不好，牵扯到师父他就有些不高兴了。
他脸上一副纠结样，“师父，可是它不喜欢这个名字怎么办？”
“那就一直叫它的名字，直到它接受为止。”
“你是它的主人，何故让你迁就它。”
“嗯，徒儿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