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赶到前面去,我来对付敌人!”慕容湮大声下令,他拔出背后长剑跟长风对战,其他人压力大减,连忙脱身前去。
慕容湮本想速战速决,他打算在几招之内就打倒长风,然后再追上去对付逍云,他没有想到竟会跟长风斗得难分难解。慕容湮不明白长风略显单薄的身体为何能使出这么强的力量。
打斗越来越激烈,双方都使出了魂力对战,慕容湮发现长风的魂力修为竟然跟自己不相上下,已经到达靛境六阶的顶峰,很快就能突入紫境七阶。那一刻,慕容湮第一次冒出不真实的感觉。他惊讶于同辈之中竟然还有人像他一样,实力远超其他人。
在多年前慕容湮就被称为天纵奇才,他深信自己是下一个北辰真人,也许他比英年早逝的北辰真人取得更高的成就。慕容湮十七岁离开朱雀门加入天诛,他的名望一路攀升。在强者如林的天诛,他发现自己依然没有敌手。
当时宗门中最负盛名的年轻弟子便是青龙门的风逸尘,后来慕容湮在观众席看过四宗武斗,他发现风逸尘的魂力修为不过是蓝境五阶,而自己早已踏入靛境六阶。他清楚知道风逸尘不是自己的对手,年少轻狂的慕容湮自以为是年轻一辈中的最强者。
后来慕容湮被云胖子挫了锐气,他尚可接受现实,毕竟逍云修行的时间是他的两倍,他相信再过几年他终会超越逍云。然而当他被同辈的长风拖住,两人势均力敌,慕容湮突然感到莫名愤怒,他的无敌幻梦被长风无情打破。慕容湮难以接受有人跟他一样强,将他推离天下双无的宝座。慕容湮的理智被愤怒压倒,他对长风动了杀念,可是他发现即便自己使出全力要杀了长风,对方依然能抵挡他猛烈的攻势。
在一番激战之下,两人都被对方卸下了武器,他们以赤手空拳相拼。两人全情投入,感觉像是跟另一个自己对战,似乎谁也胜不了对方。不知道过了多久,某个时候两人同时寻得机会,他们用尽全力向对方的胸口一拳轰去,将胜负赌在这一拳上。两人被拳力急推数丈才站稳。慕容湮胸口剧痛,气血翻涌,险些吐血。他的对手长风同样面露痛色,但伤势显得比自己轻一些。
慕容湮和长风心照不宣,这一场打斗以慕容湮失败告终。
远处密林中传来云胖子得意的大叫:“长风,猎物得手,我们撤退。”
长风警惕盯着慕容湮,捡起掉落在地的长棍,快速离开。慕容湮冷冷盯着长风,心中久久难以平静。一方面还是因为愤怒,另一方面竟是因为恐惧。他感到后怕,如果当时长风也狠下杀心,说不定长风真会杀了自己。慕容湮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在一个无名小辈中逃过一命,又让他感到奇耻大辱。
慕容湮清楚意识到,往后他最大的对手不是云胖子,而是刚刚跟他交手的长风。一个实力如此强悍的人却默默无闻,云胖子为何要把他藏起来?
六阶虎妖的妖丹已经被云胖子抢走,那具血肉之躯已经没有意义。捕杀虎妖的任务失败,慕容湮失去堂主之位,降级为普通天诛法师。
虽然后来所有天诛法师依然对慕容湮尊敬有加,就连后来居上的堂主也不敢得罪他,但慕容湮长期闷闷不乐,目光显得更为阴冷。他依然霸气凌人,但这股霸气不如当初纯粹,掺杂着不甘的怒意。几乎所有天诛法师都知道,曾经天下无双的慕容湮败在云胖子的徒弟手上,原来天底下还有一个年轻人比慕容湮更强。
慕容湮修炼更加刻苦,他想尽快寻得长风一雪前耻,但后来的任务中一直没有再遇上逍云一伙。几个月之后才知道他们拿着虎妖的妖丹去了空寂界,并且在至尊赌坊关押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去了魔域,又去了妖国。最后逍云死在天妖台一战,他的两个徒弟下落不明,据说都死在鬼渊。
接下来的两年里,慕容湮疯狂接任务,他接的都是最高难度的任务,他不断获得加分,硬是在两年时间里抢回堂主的位置。
慕容湮没有想过会再遇上长风,更没有想过会以街头比试的方式再度对战。若非最后出场的大汉身形夸张,路过的慕容湮不会有兴致驻足观看无聊的木人桩把戏。当他看见那个单薄的男子挨了大汉一拳却依然屹立不倒,慕容湮一下子想到长风。跟记忆中那个阳光开朗的男子不一样,长风的外貌和精神状态都有了很大的变化,他的改变甚至让慕容湮深感错愕。
慕容湮上场挑战长风是很自然的事,在屈辱中度过三年的慕容湮终于等到雪耻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会放过。于是三年后,在喧嚣的渭城大街上,天诛的慕容堂主甘愿上演一场“猴子戏”,以杂耍挑战的方式跟长风来一场正式的较量。似乎天意开了一个玩笑,再一次让他们拳脚肉搏。
慕容湮发现长风变弱了,远不如三年前。慕容湮想一点一点激发长风的战力,到某个时候他发现长风的战力到了一个上限,再也无法提升。于是长风急着像三年前一样,以一招定胜负。三年前的一幕再度重演,但这一次却是长风惨败。
慕容湮对这一次战果并不满意,跟他想象多次的再度决战明显不同,对方太弱,打败了也没有意思。现在的长风跟三年前的他并不是同一个人,打败了这样一个长风并不能算得上雪耻,反而有一种胜之不武的烦躁感。看来逍云一伙在两族大战中受到了极大的挫败,逍云身死,长风已废,他们再不能威胁自己。只是,心念多时的荣誉之战已经遥遥无期,慕容湮无法给自己一个漂亮的交代。就像一个苦练数十年的武者想找回当年的仇人报仇,却被告知对方已病死多年,实在不解恨。
慕容湮本有机会杀了长风,但他实在下不了手,跟长风的想法完全吻合,慕容湮是不屑于杀死这样一个长风,仿佛那是对自己的侮辱。
面对窗外的狂风暴雨,慕容湮的心情越来越难平静。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想起身后的侍寝姑娘正在等待着自己的吩咐。
慕容湮冷冷说了一句:“弹琴吧。”
“是,客官。”天香小心翼翼地回答,走到一旁抚琴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慕容湮散发出的烦躁气息太浓,天香也被其感染,琴声显得急乱。某个时候突然用力过猛将琴弦拨断,乐曲在啪的一声之后中断。
“大人饶命!”天香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出去吧。”慕容湮又是冷冷地说了一句。天香连忙逃命似的走出房间,胸口咚咚猛跳。自始至终,慕容湮的视线没有离开过窗外的雨帘。
过了片刻,房间中琴声又起,似乎是随意拨弄断弦残琴,不成曲调,但那奏乐透出惬意的气氛。
“你真不怕我杀了你?”慕容湮转过身来,声音里带着微微的怒意,他没有料到区区一个侍寝姑娘竟敢无视他的吩咐。但眼前所见的女子并不是天香,那是一个跟天香年龄相近的姑娘,穿着一身红衣,这衣服像是从血池里浸染出来。
慕容湮对这姑娘的脸容非常熟悉,毕竟这一副肉身的主人,名叫麻衣的天诛法师,曾追随过自己好多年。两年前,两族大战结束后,东皇借助麻衣的身体复活。麻衣本人,大概已经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