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巳见楚云归来忙恭敬地起身见礼,“将军。”
“廉叔,我不是说过了吗?没外人在时不必如此。”
眼前的楚云和两年前已判若两人,公孙洵依稀记得当时初到郢都时,楚云虽挂着车骑将军之名,可怎么看却都是个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也正因如此,才更让众人相信两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想来那时候会有不少人为楚天奇感到惋惜吧,堂堂镇国大将军,膝下两子竟都是绣花枕头。
然而如今再看楚云,原本白皙的脸颊因常年驻守边境而变得黝黑,曾经单薄的身体如今也更加壮硕。左右腰间各配一柄长剑,飒爽英姿的模样俨然已是一位能够独当一面的少年将军了。
自楚云进入屋内便好似全没看到公孙洵一般。这样的局面也早在公孙洵的预料之中。当年楚云百般讨好,不过是因为自己对他有用,这家伙薄情寡性,何况与真正的楚家二公子也算有仇怨在身。如今公孙洵落魄,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许久不见,楚将军的变化倒是很大。”公孙洵起身,主动与楚云攀谈。
“边境贫苦,有些变化也是正常。”楚云迫于无奈,只敷衍地回了一句。
廉巳自幼看着楚云长大,大抵也猜出其心中所想,于是便站出来缓和气氛道:“将军刚刚练兵回来,二公子也是舟车劳顿,不如先各自休息一下,一会晚饭好了,我在着人去请二位。”
“好。”楚云微微颔首,转身便就出了大厅。而公孙洵对楚云的态度似乎全不在意,他微笑着走到廉巳身边,客客气气地表达了自己想要即刻出城的想法、
“现在?”廉巳有些诧异地看向公孙洵,“二公子为何这么着急,连吃个晚饭修整一晚的时间也等不了吗?”
“我怕兄长今晚就把我卖了。”公孙洵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他故意在廉巳面前称楚云为兄长,目的就是想要唤起廉巳的内疚与不忍。
廉巳抬眼看了看公孙洵,尽管公孙洵方才之言看似只是一句玩笑,但从方才楚云的态度来看,这种情况也不是全无可能。
“好,既然如此,我愿送二公子一程。”廉巳一拱手,郑重允诺道。
“如此便就多谢廉将军了。”公孙洵回了一礼,却被廉巳稳稳托住。“二公子,您这就折煞我了,廉巳年轻时曾做过糊涂事,这是我欠大将军的,也是我欠你们母子的。”
二人又简单说了两句,廉巳便引着众人出了王府,一路快马加鞭来到城门。
“开城门。”廉巳拿出腰牌,守城将领见是廉将军本人前来,自是不敢多问什么。城门缓缓打开,公孙洵等人向廉巳最后施礼道谢,随即便骑着廉巳为众人准备的快马出城而去。
看着公孙洵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廉巳的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送走了公孙洵,廉巳调转马头向将军府的方向走去,然而人刚到将军府门前,却见楚云一脸急切地从府中出来。
两人正面迎上,楚云劈头就问:“人呢?”
见楚云这般模样,廉巳便觉公孙洵所料想必是没有半点错漏的,若再晚一步,他们恐怕就无法全身而退了。“送出城了。”
“什么?廉叔!”楚云大喊一声,“你叫我说你什么好。”楚云懊恼地叹了口气,“先进来再说。”
楚云将廉巳带到正厅,遣退了一众下人和守卫,“先看看这个。”楚云眉头紧锁,将一封刚刚拆开的信递到了廉巳手中。信上清清楚楚地写明,公孙洵乃是北齐亲王,并非楚家子,另外逆贼高琏夫妇逃离郢都,故而新帝高岐下令各州各县全力缉拿这些乱臣贼子。
“这信显然不是只发给我们的。会不会是陛下想要除掉二公子,故意给他扣了个北齐亲王的身份?”廉巳心中忐忑,若公孙洵的身份真如信中所说,那么他今日可就闯了大祸了。
楚云叹息一声,如果说这世间还有什么人能让楚云不惜代价地去保护,那恐怕也就只有廉巳了。
“不管是真是假,廉叔,你只要记住,今日你放出城的是我们安排在舛啓的细作。你和我,都从未见过那个人。既然他是北齐亲王,就算逃也该是逃到北齐去。咱们这可从未见过这尊大佛。”
“将军。”廉巳知道,楚云这样做全是为了他,心中不免动容。“这次是我老糊涂了。可他真的不是将军的儿子吗?”
“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他曾助我夺回楚家该有的一切,廉叔也助他逃得一命,这情谊也算是还过了。反正不管他是谁,这南陈他怕是再也回不来。”楚云拍了拍廉巳的肩膀,眼中并无半点怪责之意。
话分两头,楚云与廉巳在将军府交谈之时,公孙洵一行人已快马加鞭进入舛啓境内。尽管公孙洵手握梁岼和穆淳远的令牌,但为了不惊动这二位,公孙洵还是打算悄无声息的借道舛啓。
然而,这舛啓的城门却比公孙洵想象的难进得多。
就在公孙洵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用梁岼和穆淳远的令牌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洵儿。”公孙洵只觉这声音有些耳熟,待他回头去看时,翻飞尘土前策马扬鞭的不是梁岼又是谁!
“吁~~”梁岼策马来到公孙洵身边,一勒缰绳,那骏马前掌离地,嘶鸣一声。
“好俊俏的骑术。”公孙洵自心中暗暗惊叹,他实在没有想过,那么不正经的一个人在马上驰骋的样子竟也可以这样俊朗爽飒。
“好外甥,舅舅来了!”梁岼仰天大笑,眼中满是欣赏地继续说道:“我就跟你外公说不必担心,你小子定有办法脱险,可咱那老爷子整日坐立不安,舅舅要再不出来寻你,怕就要被他一脚踢在屁股上,赶出舛啓了。”
“大人光顾说王爷,也不是谁觉也不睡,日夜兼程地带着属下们跑。”梁岼身边的一名贴身侍卫笑呵呵地当场揭发了梁岼,弄的梁大人好一阵脸红,“少听这小子胡说八道。舅舅才没那么没出息呢。走吧,好外甥,咱们见你外公去。”
看着与自己并肩而行的梁岼舅舅,公孙洵的心头涌上一阵暖流。这已不是他第一次因为这个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男人而感到温暖了。
“舅舅。”公孙洵轻唤了一声。
“嗯?怎么了?”梁岼侧头看向公孙洵。
公孙洵笑着摇摇头,看着梁岼那一脸笑意竟莫名地感到心安,“没什么,只是想舅舅和外公了。”
“想我们就该早些回来才是。如今好了,既然回到舛啓,就再不许走了。舅舅和你外公虽然都老了,但护你无恙还是没问题的。”梁岼拍了拍胸脯,似乎唯恐公孙洵不信一般。
公孙洵只是看着梁岼笑着,笑着笑着眼前竟一片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