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度非常尴尬，后场开始跳外卖单。
刚才他们吵架话太密了，现在安静下来唐雅凡终于能插进去嘴：“好了！上班不是给你们吵架的！王书和你想走就走我不拦你，你把颜文乐带出来。颜文乐，你站到后场跟她去学。以后店里的事情你别管了，我来管。”
她推了一把他，颜文乐不情愿地走到王书和旁边。
王书和瞪了一眼他。
扯下外卖单给他，附带说：“鳕鱼堡，冰箱里有鳕鱼堡，下锅炸五分钟。”
他去冰箱里掏出来一块堡，转头准备去下锅。
王书和的责骂很快跟上来：“你长眼睛干什么的啊？包装盒上那么大一个田园堡你看不见啊？放回去！”
颜文乐回头瞪了一眼她塞回去，又去包装盒上找鳕鱼堡三个字，果然找到了，果然和他手里拿的不一样。他丢下错的拿对的。
下入锅中，热锅漫上来。
“蛋挞。”她说着外卖单上的下一个。
“你就不能一次性说完？”他瞪。
“你把这家店都搬给他好不好？”她问。
颜文乐懒得和她说话。
“你刚学急什么急，捡了西瓜撂了芝麻，有你吃苦头的时候。”她说。
他再瞪。
王书和撇开头，不想看他。
小票机又开始跳单，两张连出，颜文乐扯下来，王书和夺过去，把先前的那张给他：
“干什么啊，前一单还没做呢你就做后面的，一会儿外卖员来了吵起来你去拉架啊？”
他继续瞪。
“行了，还有个辣堡和可乐，你把单子给她吧，那不是你的事了。”她说。
“王书和，真够讨厌的你。”他瞪。
“切。”她慢悠悠地说。
外卖又开始跳了，单子一张叠一张，美团开始推送，到饭点了。扯下单子每一个都看了下，再看看冰箱和保温箱，捡了一坨鸡腿肉扔进面盆。
“裹面吧，”她说完又埋进了冰箱，捡起了单子上的东西，鸡腿，鸡排，全鸡。
又拿了一坨放在旁边。
示范了一下，颜文乐开始接手，她又去抱薯条和鸡块，先下进锅里。
平静的油锅活跃起来，看油不多了，她又去铲油。
颜文乐在裹面区一直没移动过，她干着剩下的所有活。一边干活一边盯着教他。
前场开始进人，转眼间堂食也变多，用餐区坐满。
油锅里下满，颜文乐的活停了，王书和喊他去前场帮忙，前场的一堆人需要的是效率不是唐雅凡的笑脸。她总这样，用服务态度掩盖自己的能力不足，指责别人的过错以掩饰自己的过错。着急的顾客可不吃这一套。前场快骂起来了。
王书和的出餐速度已经跟上，一堆东西放在保温箱里，她眼里只有外卖。
“你快给我打包啊，我要你道歉有什么用，我说了我着急着急，你听不懂吗？”
“我都来十几分钟了她还给我这拖呢，我先来的凭什么让外卖先走？这单子不是才跳吗？你是不是把我的东西装给外卖了？！”
王书和一个人忙后场，前场颜文乐去了后慢慢地说话声也少了。
前场终于清空，零零散散几个人坐在用餐区，都是才跳的外卖单，他们不着急。
“王书和，81号单呢？”颜文乐敲敲不锈钢。
锅里的东西都捞起来打包了，腾出空位，王书和正在裹面下新的东西，回过头看她：“我口袋里呢，你自己来拿。”
他跑过来掏她口袋，发现她口袋里手机一直在响，前场太吵了，根本发现不了。
“有人给你打电话。”他说，“赵雅。”
“挂了挂了。”她没工夫理。
颜文乐反手接电话。
“喂。”
听到他接电话，王书和不可思议地回头瞪大双眼，赶紧加快干活速度。
“颜文乐？？王书和呢？”
“上班呢，你没大事我就挂了啊，下次不要这个点打电话来，上班人很忙没空接你电话。”他教训道。
“哦。”
王书和一双手过来抓电话，他已挂断。
“你接我电话干什么，”
“你不懂拒绝，我帮你拒绝。”他说。
王书和把手机装回口袋，没有回答。
是，又被他说中了。
“现在不忙了，你去吃饭吧。”她说。
“你去吧，我还不饿。”
颜文乐往冰箱上一倚，看着她说。
“我也不饿。”
她也倚在桌子上。
锅里的东西好了，她转头去打包，等锅里的东西全都打包走，店里一个顾客都没有了，终于又陷入了久违的安静。前场的唐雅凡数现金了。往外看，天也暗下来。补课班也放学了，好多家长接小孩走了。
外面下小雨了。
坐在店里，小雨转大雨，一场雨把人的脚步加快，店内几乎无生意，外卖也寥寥无几。
他们三个坐在店里玩手机。
好安静。
“你真的不饿啊？”颜文乐突然问她。
她摇摇头：“你饿了就去吃吧，现在隔壁的面馆还开门。”
他不说话了，一动不动，一直看着她，什么也不说。
王书和被看毛了，先开口：“对不起啊，我，，我生气的时候没有理智的。”
“你别道歉啊，是我先拿陈扬激你的。不过，” 颜文乐低下头，“你确实太冲动了，跟煤气罐一样一点就炸，很容易被别人利用的。你是好人，有些人就是贱，就会利用你的冲动故意抹黑你诋毁你，你知道吗，你不应该被那些人利用。以你的聪明，从来不比陈扬差，你要是真想追他，不可能追不上。”
王书和低头苦涩的笑，如鲠在喉。
“王书和，保护别人的同时也保护保护你自己吧。如果像你这样的人都倒了，你让我怎么办？我还等你改变世界呢。”他笑。
“啊？”王书和一愣，“你怎么不让我上天啊？”
“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
“好，别说了。你就是想让我上天。”
她立即打断，下定义笑说。
“和陈扬没吵架之前你只围着他转，为了他放弃了所有的社交，他去比赛，留你一个人，可你不喜欢孤独的，不是吗。如果是我，我不会让我女朋友变成这样的。没有我的话，你就自己什么都闷在心里偷偷哭吗，所有人都知道你很喜欢他，但是为了你心里的公平正义你放弃了他，能为我出头，那我也不会放弃你。没有他了就没有自己吗，就不在乎自己以后去哪儿了吗？
爱人先爱己，王书和，这个道理我教给你。
你那么厉害一个人，何必在他身上吊死。”
他笑，摇摇头：
“如果连你都做不到，那被你挡在身后的那些人，风雨没把他们淋死，等你倒下的时候你的身体也会把他们砸死。是希望，你知道吗。你的眼睛能看见我们看不见的东西，你的嘴能说我们说不出的委屈。所以你不能认输。别放弃，你还有我。”
“你有毒吧，牛逼的人那么多你不去找他们，你信我这个呆逼啊？”她问，“我算什么东西，被人人鄙视的专科生？”
“那怎么办，我身边就只有你。”他摆摆手，笑说，“而且我相信你。”
一股力量冲击自卑多年的心理，王书和沉默了。
“不要害怕，你不孤单。”他说，“追逐正义的路上从不孤单。”
